《趙元·行香子》原文賞析
潦倒無聞,坐慣家貧。眼昏花、心口猶存。人皆笑我,我盡教人。拚醉吟風,閑釣月,困眠云。
邂逅交親,語款情真。且相從、莫浪辛勤。西山歸隱,不用移文。看菊成叢,松結子,竹生孫。
這首詞大約是趙元去官以后所作。
據《定襄縣志》載:趙元“以經童征鞏西簿,博通書史”,“一時名公”,“虛左相待”。參加童子科考試的年齡大都為十歲至十二、三歲。這樣一個以早露的才華贏得人們贊賞的少年,定會有自己的抱負和理想。可是他生活在金王朝急遽走向衰亡的時代:統治階級內部連續地相互殘殺,政治敗壞、混亂,社會經濟慘遭破壞,人民普遍陷于貧困。在這個充滿悲劇,也充滿丑惡的時代,愈是高尚,愈不會有好的命運。趙元被“征鞏西簿”,做一名下級官吏,后丟官回家,家境貧困,生活艱難。詞的開頭兩句:“潦倒無聞,坐慣家貧。”正是他當時的生活寫照。“坐慣”意為閑坐慣了。不平之氣,噴薄而出。一個有學問、有才華、有理想而又聰慧過人的人,過去的種種幻想終成泡影,今天竟然無所事事,生活上又陷于貧困,他胸中郁結著憤懣,一遇機由,便脫口而出,一吐為快。“眼昏花,心口猶存。”是說自己視力衰退,但還能說,能思索,意為能分辨是非。“人皆笑我”的“人”,指庸俗的勢利小人。“笑”是譏笑,無非譏笑詞人做官沒向上爬,譏笑他的貧困。對此,作者的回答是:“我盡教人。”盡教,宋元時俗語,任令之意。是說任他們笑吧,我決不因小人之譏笑而改變初衷。這態度在下三句里說得更為具體:“拚醉吟風,閑釣月,困眠云。”這幾句意為:我甘愿以詩酒相伴,追求閑適之樂,亦即絕意仕進,過自由自在的退隱生活,表明自己志行高潔。
下片的“邂逅交親,語款情真”,與上片寫閑適之樂意緒相連。不期而遇曰“邂逅”。這兩句是說同偶然碰上的鄉親談得融洽、誠懇,情意真切,這與上片中的勢利小人是鮮明的對照。他在普通人那里得到理解、同情和信任。詞人被這種淳樸美好的感情深深打動,心靈上得到莫大的慰藉。他表示:“且相從、莫浪辛勤。”即以純真的感情同他們交往,不辜負鄉親們的一片苦心。他要“西山歸隱,不用移文”。移文,是一種文體。歷來有一種利祿之徒,以隱求仕,走終南捷徑。而作者是真心歸隱,所以說,去西山歸隱,不用寫移文大事張揚、宣傳。因為這是內心的真誠向往,不想以此沽名釣譽。歇拍處,以“看”字領起,描繪了充滿生機的大自然:“看菊成叢,松結子,竹生孫。”菊、松、竹,傲霜凌雪,繁衍壯大。這與無名利之心、無榮辱之辨而又傲岸不羈、超凡絕俗的真隱士,在氣質上何其相似!詞人從中得到啟示和慰藉。這樣的收煞,灑脫、豁達,讀者也為之精神一振。
隱逸,歷來是有抱負的文人不得已的一種人生選擇。詞人趙元的一顆心,在現實中被撞擊得傷痕累累,而在普通人那里得到友誼和理解;在生機勃勃的大自然中得到啟示和力量。我們在看到他苦悶和不平、避世和傲世的同時,也看到他對人世的熱愛和對未來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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