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城新柳葉成帷,隱映黃鶯深處啼。
晴蝶逐風翻上下,晨雞閱日唱東西。
華衢紫陌人煙盛,繡戶朱門燭焰低。
景物美看茶酒肆,粉鈿遙擁坐輕蹄。
[賞析]
這首詩是描寫京城南京風光的,時當暮春初夏季節。“皇州”,即帝都。南朝宋·鮑照《代結客少年場行》:“升高臨四闕,表里望皇州。”又,“禁城”,紫禁城,此處亦以指京城。題目即然冠以“鶯囀”二字,揭明主旨,所以開端二句就據此生發,緊扣本意而來。滿城新柳綠葉垂蔭,就像層層幄幕似的,可見它枝條的繁密,標志著春色已經遲暮,萬木滋盛, 進入初夏時節了; 而柳綠掩映的深處, 忽有黃鶯的宛囀啼聲透出,更平添出一層生機和情趣。首聯從視覺與聽覺形象入手,渲染出一派聲色絢麗的境界,鮮明生動。其實,前人對此已多有描摹,著名的如唐人賈至《早朝大明宮》: “千條弱柳垂青瑣,百囀流鶯繞建章”,溫庭筠《題柳》:“楊柳千條拂面絲,綠煙金穗不勝吹。……羌管一聲何處曲?流鶯百囀最高枝”,等等,正可參看。也恰恰由于這是一個充分類型化了的審美形象,包蘊著某種趨于凝固的藝術文化內涵,沉積在歷代讀者心中, 因之再讀到朱元璋的詩句, 便會觸發牽引動擁戴有特定審美指向的聯想想象,從而具備著大于朱詩原來意義上的更為豐厚的審美價值。
頷聯承首聯而來,繼續刻畫禁城的各種景物。麗日和風中,飛蝶上下飄舞。一個“翻”字,活現出它輕巧靈動的形態;一個“逐”字,則精確地體達出它的生理習性,二者相輔相成而互成因果。清晨,各處雄雞沐浴著初升的日光引吭高鳴。這里以“閱”字作“唱”之起由,并揭示出乃朝朝如此,所歷久矣的時間流動過程。
如果說前半部分專力在自然現象的描摹刻畫的話,那么,后半部分便轉向社會生活的展示。所以,頸聯徑直撇開以上的濃柳啼鶯、舞蝶鳴雞,正面注目到繁華熱鬧的市場人家上來,極力鋪寫華街紫陌、繡戶朱門的太平盛世景象,那人煙輻輳、車馬駢闐,燭焰高燒、歌吹鼎沸的帝都盛境,自非一般的城邑能比擬。
尾聯用觀賞者贊嘆稱美的口氣眼光收束通篇。是的,酒樓茶,盡供人 “看美景物”, 留連忘返; 那粉鈿蛾眉, 滿載油壁香車, “遙擁坐蹄”,也乘興出游,飽覽大好風光。這里以情事結景,情景交合為一,用筆工穩妥貼。
總之,全詩流美輕麗,雖說不上有多深的寓意寄托,但摹畫風物鮮明精整,字里行間洋溢著清新明朗的生氣,使人頓生輕暢愉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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