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晚春》 辛棄疾》
寶釵分,桃葉渡,煙柳暗南浦。怕上層樓,十日九風雨。斷腸片片飛紅,都無人管,更誰勸、流鶯聲住。鬢邊覷,試把花卜歸期,才簪又重數。羅帳燈昏,哽咽夢中語。是他春帶愁來,春歸何處?卻不解、帶將愁去。
辛棄疾是豪放派詞人的代表,他的詞作,大部分確實大聲鏜鞳,如黃鐘大呂。但是,他和蘇軾一樣,并非不能作合乎宋詞審美要求的婉約詞。其實,當某種技藝達到化境之后,對于多種風格的掌握就不再是難事。西方19世紀浪漫主義樂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有“鋼琴之王”美譽的李斯特,演奏風格是比較陽剛的。他和有“鋼琴詩人”美譽的肖邦是好朋友,肖邦的演奏風格是偏于陰柔的,李斯特有時候悄悄地在琴房中模仿肖邦的演奏,連肖邦本人都感到吃驚。
這一首《祝英臺近》,是辛棄疾婉約風格詞作的代表之一。
詞的題目是“晚春”,寫的卻是晚春時所引起的懷人之情。
“寶釵分”指離別。古代情人分別,往往會留信物,以作他日重逢的寄托和憑證。比如把銅鏡破為兩半,各執一半,重逢后,鏡也就重圓了,成語“破鏡重圓”就是這個意思。另一種常見的方式,是將一對釵各留一股,即杜牧《送人》詩中所說的“明鏡半邊釵一股,人生何處不相逢”。
“桃葉渡”,泛指分別的地方。王獻之有妾名桃葉,分別后他寫了《桃葉歌》:“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這里的“桃葉渡”,未必是真有其地,大概借用王獻之的詩,虛指分別之地。
這兩句是虛寫從前送別時的情景,但點明了此詞的主題,是與情愛相思有關的。而“煙柳暗南浦”,則是實寫了。這里的“南浦”,也就是上面所說的“桃葉渡”,仍然未必實指,但“煙柳暗”三字,是實指晚春景色了。
有了前面的鋪墊,下面說“怕上層樓,十日九風雨。斷腸片片飛紅,都無人管,更誰勸,流鶯聲住”就不難理解了。看似句句傷春,但實際上是寫情人遠別后的愁懷。
下片讓我們知道了詞的主人公是一位女性,她盼望愛人歸來,但什么時候回來,在通訊不發達的古代,是無法預知的。回來了就回來了,沒有回來,就只能癡癡地等待。無奈之中,只好用卜算的方式來安慰自己。“花卜”,是古人卜算中非常簡單的一種,拿一枝花,數一數花瓣,就是卜算的結果了。靈嗎?不可能。但是,在癡等情郎的人眼中,卻是一種自我慰藉了。“才簪又重數”是傳神之筆,把女孩兒那種迫切的心情刻畫得淋漓盡致。
下面又回到“晚春”的主題上。這種話說的人多,并沒有多少新意,但要注意的是這個“愁”字,既是傷春,也是懷人。
又有人說這首詞是借兒女之情,寄托家國之愁,表現了作者對國事的深切憂慮。詞的下片寫作者希望早日收復中原,連在睡夢中也念念不忘。再說一遍,詞是不能這樣解的。
清沈謙《填詞雜說》說:“稼軒詞以激揚奮厲為工,至‘寶釵分,桃葉渡’一曲,昵狎溫柔,魂銷意盡,才人伎倆,真不可測。”倒是說得很貼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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