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蘇軾詩《新城道中》原文|注釋|譯文|翻譯|鑒賞
東風知我欲山行,吹斷檐間積雨聲。嶺上晴云披絮帽,樹頭初日掛銅鉦。野桃含笑竹籬短,溪柳自搖沙水清。西崦人家應最樂,煮葵燒筍餉春耕。
這首詩是宋神宗熙寧六年(1073)春詩人赴新城途中作所。新城在杭州西南(今浙江富陽縣新登鎮),當時是杭州屬縣。在赴新城巡查途中,詩人飽覽秀麗風光與春耕大忙的景象,于是以輕松歡快的筆調寫下兩首七言律詩。這里選的是其中的第一首。詩中描繪了明媚的春光與山村風貌,反映了農村生活的一個側面,抒寫了詩人的愉快心情。
首聯寫雨后初晴,為“山行”提供了良好的氣候條件:“東風知我欲山行,吹斷檐間積雨聲。”起筆直點“東風”,“東風”亦即春風。這兩個字十分重要,因全篇都寫春天的景象,是一首生意盎然的春天的贊歌,所以,只要細心體會便不難看出,詩中字字句句都由“東風”二字引出,字字句句不離“東風”二字。這是理解全詩整體構思的關鍵,是第一點。第二點是擬人化手法。在詩人心中,“東風”已經成為有血有肉具有人的情感的知己,因為它知道詩人要作一次山鄉之行,所以憑借自己的力量把屋檐上積累多日雨點滴落的聲響吹得無影無蹤。天放晴了。晴天,對于一個長途跋涉旅人來說,意味著旅途的順利,平空增添許多吉慶和喜悅之情。這是第三點。春天般的情感,擬人化的手法和喜悅的心情,這三者交織融匯在一起,成為全詩的基調和主旋律。頷聯寫途中之所見:“嶺上晴云披絮帽,樹頭初日掛銅鉦。”詩人先從高遠之處落筆,被雨水洗刷顯得格外青翠的山嶺,上面飄浮著朵朵白云。“晴云”,與雨云不同。雨云濃重、深黑,晴云輕盈、潔白。遠看去,那白云仿佛是戴在山上棉絮般蓬松的頭巾。再看爬上樹梢的朝陽,紅紅的,圓圓的,像是有人掛上一面“銅鉦”(鉦,古代樂器,形似鐘而長,有柄可執,擊之而鳴),兩句用比,兼含擬人,讀之親切。頸聯寫村邊美景:“野桃含笑竹籬短,溪柳自搖沙水清。”“野桃”,是春天的象征。被雨水滋潤過的桃花,此時更加艷麗多姿,它從矮矮的竹籬邊探出頭來,向行人頷著微笑。溪水旁邊的柳樹,沒有誰去招惹它,而它卻情不自禁地搖擺著腰身,向清澈見底的溪水投下苗條的倩影。“人所不能比喻者,東坡能比喻;人所不能形容者,東坡能形容。”(施補華《峴傭說詩》)中間四句充分體現比喻形容之妙。四句雖分寫山、云、樹、日、花、柳,寫它們的千姿百態,但透過表層仍可看出它們與“東風”、“積雨”的內在關系,以及飽滿的喜悅之情。尾聯點山村農忙時的特點:“西崦人家應最樂,煮葵燒筍餉春耕。”從作為身不由己的小小州官來講,詩人認為自己還不如西山上一個普通農民,能夠享受到勞動的歡樂。在《新城道中》第二首里,詩人曾寫下這樣的詩句:“散材長見搜林斧,疲馬思聞卷旆鉦。……人間歧路知多少?試向桑田問耦耕。”可見,他對農村的熱愛是真誠的,發自內心的。但他對農村并未正面描寫,只通過“煮葵燒筍”的炊煙和飄散出的香氣斷定西崦家家戶戶都在忙著做飯,以便送到田里給春耕的男人們吃。“春耕”與“東風”,上下呼應,烘托出春天的氣氛,洋溢著農村的生活氣息。
施補華說:“東坡七律,一氣相生旋轉自如之作,最為上乘;言情深至者亦可取。”本篇如風行水流,一氣相生,情景兼到,旋轉自如,是蘇軾七律中上乘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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