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詹鍈詹福瑞
明月出天山, 蒼茫云海間。
長風幾萬里, 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 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 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色, 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 嘆息未應閑。
《關山月》,樂府鼓角橫吹十五曲之一。唐吳兢《樂府古題要解》說:“《關山月》,皆言傷離別也。”李白此詩擬齊梁樂府舊題,寫久戍不歸的征人思念家室的痛苦。
“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天山”,今甘肅西北的祁連山。“玉門關”,在今甘肅敦煌西北。天山和玉門關都在唐西地邊陲,屬隴右道。詩中言“明月出天山”,是就征人角度來看的。征人戍守之地已出玉門關外、天山以西,回首東望,故見一輪明月在天山上的蒼茫云氣中間升起。所以這二句詩中不但有景,也有人,已把“戍客望邊色”融入寫景之中了。這就突破了傳統寫法。下二句“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也是這樣。“長風”,并非“不度玉門關”的春風。“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李白《子夜吳歌》之三),當是自西刮來的大漠秋風。大漠秋風席卷邊塞,浩浩蕩蕩吹入玉門關去,也帶走了征人對故鄉的深切懷念。由此看來,前四句不僅僅是景語,也是情語。表面看起來似乎與傳統的同題寫法不二,即扣住詩題描寫關、山、風、月,實際上已經情景交融。如果我們僅僅把這四句作為景語理解,那就是活句死參了。
次四句,寫征戰的慘烈:“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白登”,山名,在今山西大同東北,上有白登臺。據《漢書·匈奴傳》載:漢初建不久,高祖劉邦曾在白登山被冒頓圍困了七天之久。“青海灣”,即青海湖,在今青海北部。唐儀鳳、開元年間,張景順、王忠嗣等人皆先后率部與吐蕃作戰于此。秋風蕭蕭的廣袤塞野,自古以來就不曾停熄過戰火。漢朝曾出兵白登山,而今吐蕃又伺機侵擾青海了。漫長的戰爭歲月,流盡了多少戰士的鮮血。玉門關只見征人出,不見征人入,進玉門關者,唯邊風與戍客鄉思而已。這里,“不見有人還”與“吹度玉門關”遙相對照。風尚可吹到萬里之外的家鄉,而人卻橫尸塞外,魂逐飛蓬。可見戰爭是何等殘酷,而戰士的命運又是多么悲慘!
人越是絕望心中越是充滿渴望。正因為身歸故里已經無望,所以思鄉之情也就越切。“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就生動地刻畫出了征夫回首佇望鄉關,滿臉交織著絕望與渴望復雜表情的形象。最后兩句“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又自戍卒推想同此月夜的親人哀嘆終宵的場景,更深刻地揭示出戍卒內心的痛苦。征人不言自己痛苦的心情,偏去為家鄉親人著想,同此月夜,兩地相思,此痛何可堪言!古往今來,戰爭不知拆散了多少個家庭,毀掉了多少人的和平生活。詩寫到這里,戰爭所造成的離別慘痛,已經自古貫今,由邊塞而內地,如同浩浩長風、茫茫月色,無所不在了。
此詩描寫戍卒思鄉之痛,流露出渴望和平生活,憎惡民族間無休止戰爭的思想感情。在表現戍卒思鄉這一主題時,詩人多管齊下:或作時間上的延伸,或作空間上的拓展、或寓情思于邊色。思路敏捷開闊,運筆從容閑雅。雖非長篇巨制,亦足見李白大家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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