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張璋
《廿一史彈詞》第三段說秦漢開場詞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楊慎
楊慎的這首《臨江仙》,是他《廿一史彈詞》中第三段“說秦漢”的開場詞。后為清人毛宗崗置于羅貫中《三國演義》的卷首,作為開篇“導詞”。隨著這部小說的流傳,廣為傳播。殊不知這篇名作,出自明代大文豪楊慎之手。
楊慎(1488-1559),字用修,號升庵,四川新都人。正德六年進士第一及第,曾任翰林修撰,經筵講官。后以直諫忤旨,被廷杖謫戍云南永昌三十余年,卒于貶所,終年七十二歲。他一生坎坷,貶所多暇,博覽群書,著作極富。其《廿一史彈詞》,則是根據正稗史料,運用多種詞調,為各朝代所寫的彈詞的開場詞和下場詞。
這首詞,雖為“說秦漢”的開場詞,但并未具體提到秦漢時代的歷史人物,而是泛論歷史的變遷,朝代的盛衰興亡,以及人物的是非成敗,所引起的人生感慨。可以說是一篇史論。毛宗崗所以能將這首《臨江仙》置于《三國演義》的卷首作為導詞,也正由于此。
此詞,上片詠史,下片抒懷,氣勢澎湃,筆調灑脫,不為一人一事所拘,而是放眼千古,笑談風塵,以清空徹悟之筆,寫出人生之感慨,可謂脫俗。
詞的上片,以“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開篇。這里借用了蘇東坡《念奴嬌》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二句,加以改造,也不遜色。他說浩浩蕩蕩的長江,滾滾東流,不知淘盡了多少英雄人物。接著便是“是非成敗轉頭空”,說這些英雄人物的是非曲折、榮辱成敗,轉眼之間,便煙消云散,消失一空。最后以“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來比喻宇宙之永恒,美好生活的短暫。
詞的下片,“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作者以漁樵托志,閑話古今,清談快論,超脫風塵。他既站在歷史之上,縱覽千秋成敗,轉眼成空;又站在世態之外,縱觀人間榮辱,淡如煙云。他久經風雨,看破紅塵,寄情山水,慣看秋月春風,過著漁樵的閑適生涯,更覺悠然自得。此處第二句用一“慣”字與第一句“白發”相照應,更妙!說明時間之長,人已垂暮,已很習慣于這種生活了。再有幾位知己好友,“一壺濁酒喜相逢”,相對暢飲,談天論地,別是一般情趣。但是在這“喜相逢”的喜字背后,隱藏著多少苦辣酸甜的滋味,就很難說了!最后,“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以一“笑”了結全篇。此處的“笑”,究竟是歡笑,是冷笑,是嬉笑,是訕笑,還是取笑?就楊慎當時的處境看,恐怕也是五味俱全吧!
楊慎的這首詞,以“滾滾長江”濃筆開篇,以“都付笑談中”淡筆收場,一濃一淡,妙在其中。特別是,全篇用六十二個字的中調,不涉及具體人物和事件,縱論歷史和人生,尤如借一毫之筆,而舉千鈞之重,更為神妙!清人丁紹儀以“清空”二字評之,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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