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民歌·桃葉歌三首·其二》原文與賞析
桃葉復桃葉,桃樹連桃根。相鄰兩樂事,獨使我殷勤。
桃,枝葉婆娑,花朵紅艷,尤以春天使者地位冠于眾芳之首,為此,歷來成為歌者贊美的對象。《詩經·國風·周南》中有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句,詩圣杜甫有 “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映淺紅”句,而詩仙李白也說“桃花開東園,生此艷陽質”。這首《桃葉復桃葉》民歌,另辟蹊徑,把桃樹作為整體,用 “桃葉”與 “桃根”的同體異構關系,喻指男女戀情及其對應性。
“桃葉復桃葉,桃樹連桃根”即是如此。中國古代詩人中,李白頗有平民意識,他卻說桃樹 “但恐花不實”,而不取其 “花”象。《桃葉復桃葉》也只取素樸無華的 “桃葉”、“桃根”之象,惟獨不取妖艷的 “桃花”,可見詩歌內涵充溢著平凡的 “民”氣。“桃葉”與 “桃根”本處于同一體內的不同結構部位,按辯證法的稱謂,可叫作 “統一物之分為兩部分”。“桃葉”和“桃根”這相鄰的兩部分既是對立的又是統一的,它們互相滋潤、互相扶助,即歌中 “相鄰兩樂事”的外義。其實在上句起興之后,該句內喻“桃葉”少女和鄰居情哥的執著熱戀。如 “東鄰窺玉”,或如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一對少男靚女沉浸在愛河之中,歡樂無涯。而后又用一個 “獨”字領起,昭示古代婦女主動大膽追求情愛,慕尋幸福的渴望。句中 “殷勤”,指女子情意深厚懇切,卻描摹出少女嫵媚歡快、體貼溫存并落落大方的品貌。
文人詩詞中,常把美人喻作艷花,如以木芙蓉比楊貴妃,用蘭花比西施即是。而將靚女比成桃葉者,僅見于樂府民歌。由此可見,民歌確實擺脫了“貴族”氣息,并散放著泥土的芬香。“桃李滿天下”,也指它具有強勁的生命力和普遍性質。然而,這首頗具土氣的 《桃葉復桃葉》,其風韻也曾飄進宰相豪門家。北宋著名政治家和文學家王安石生平愛桃,退隱賦閑時,“舍南舍北皆種桃”,“攀條弄芳畏宛晚”。他也喜愛《桃葉歌》,在《金山寺》詩中,曾把 “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翻制成“我自楫迎汝”,“但渡無所苦”。又據元初書法家趙孟頫描述: 王學士 (安石) 有 “桃葉”、“桃根”,蘇學士 (軾)有 “朝云”、“暮云”。其中 “桃葉”和 “桃根”,都是王安石的愛妾之名。以淺陋的 “桃葉”、“桃根”呼之左右,可見,這位 “中國十一世紀的改革家” (列寧語) 還真有點革新精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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