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瞻詩句妙一世乃云效庭堅體蓋退之戲效孟郊　樊宗師之比以文滑稽耳恐后生不解故次韻道之

【原文】

我詩如曹鄶①，淺陋不成邦。

公如大國楚②，吞五湖三江。

赤壁風月笛③，玉堂云霧窗。

句法提一律④，堅城受我降。

枯松倒澗壑，波濤所舂撞⑤。

萬牛挽不前，公乃獨力扛。

諸人方嗤點⑥，渠非晁張雙⑦。

但懷相識察⑧，床下拜老龐。

小兒未可知⑨，客或許敦厖⑩。

誠堪婿阿巽?，買紅纏酒缸。

【注釋】

①曹鄶（kuài）：春秋小國名。曹在今山東西南，鄶在今河南中部。用于此處比喻狹小、微不足道。

②公：指東坡。大國楚：楚為大國，土地廣袤，人才代出。此指東坡詩如楚。

③赤壁：磯名，在黃州（今湖北黃岡）長江邊。

④提：提軍，調兵遣將。此處喻東坡句律謹嚴、精工整飾。就如同治軍一樣，進退有度、嚴整有法。

⑤舂：沖。

⑥嗤點：譏笑，指點議論。

⑦晁張：晁補之、張宋，都是蘇軾門人。與黃庭堅、秦觀并稱“蘇門四學士”。雙：匹敵。

⑧識察：察識了解。

⑨小兒：黃庭堅之子黃相。

⑩敦厖（máng）：淳樸忠厚。

?阿巽（xùn）：蘇軾之子蘇邁的女兒。

【譯文】

我的詩就像曹和鄶，淺陋得不成邦國。

你的詩雄大得像強盛的楚國，包盡了五湖三江。

赤壁的清風明月下，有悠揚的笛聲；玉堂的瑣窗之中，彌漫著輕云薄霧。

你的詩歌的句法有獨特的風格，能自成一家；你筑起堅固的城墻，接受我投降。

你的筆力猶如大松倒于澗壑，激蕩起澗水，使澗壑之水頓起波濤。

你的筆力雄大，萬牛拖引不前，但您卻能筆力獨扛。

人們笑著指指點點，他比得上晁、張兩人嗎？

我只是懷著對蘇軾的仰慕之意，像諸葛亮那樣獨拜在龐德公的床下。

我的小兒前途如何雖未可知，但客人們也有稱贊他忠厚樸實的。

如果小兒真的能跟阿巽結親，我就先買些紅綢纏著酒瓶來表示慶賀吧。

【賞析】

詩題寫得很風趣，表現了兩位大詩人的深厚情誼。蘇、黃的藝術見解和創作風格是有很大不同的，但這并不妨礙兩人互相學習。宋史繩祖《學齋占畢》評此詩云：“其尊坡公可謂至，而自況可謂小矣。而實不然，其深意乃自負而諷坡詩之，不入律也。曹鄶雖小，尚有四篇之詩人《國風》；楚雖大國，而《三百篇》絕無取焉。”蘇、黃一生交契，堅如金石，彼此傾倒，何有相輕之嫌？史氏之言無據。作者主張：“作詩如作雜劇，臨了須打諢，方是出場。”本詩的結尾正是實現了這一主張，體現了宋詩的“機趣”，對于后來誠齋體的“活法”有直接的影響。此詩文氣拗折，險中見奇，體現了黃庭堅詩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