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答斌老病愈遣悶二首

【原文】

其一

百疴從中來①，悟罷本誰病。

西風將小雨，涼入居士徑。

苦竹繞蓮塘②，自悅魚鳥性。

紅妝倚翠蓋，不點禪心凈。

其二

風生高竹涼③，雨送新荷氣。

魚游悟世網④，鳥語入禪味。

一揮四百病⑤，智刃有余地⑥。

病來每厭客，今乃思客至。

【注釋】

①百疴（kē）：很多種疾病。從中：此處指“心”。

②苦竹：竹的一種，因其竹筍味苦，因此而得名。蓮：為佛教中崇敬的花。

③風生高竹：風吹高竹。風本身看不見，但當它吹過竹子，竹子搖擺，就好像是竹子生出的風。

④世網：塵世的紛亂就好像網一樣。

⑤四百病：《維摩詰所說經》卷上中僧肇的注說：“一大增損，則百一病生，四大增損，則四百四病，同時俱作。”

⑥智刃：智慧的利刃，這里指參透佛理后大徹大悟的狀態。

【譯文】

其一

人的各種疾病都是從心而生，如果你能懂得這樣的道理，就知道病的本源，當然也就知道從哪里去醫治。

如果能很好地參透佛理，當西風帶著小雨吹入，周圍一定會感到更加清涼。

看那竹子圍繞著蓮花剛剛盛開的水塘，那里生活的魚鳥也會感到格外喜悅吧！

我學佛有所收獲，哪怕有紅妝之艷、華蓋之美來誘惑我，我的禪心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其二

病好之后，我的心情十分愉悅，風吹過竹子時，我感到一陣陣涼意；那絲絲小雨中帶著新開荷花的香氣，簡直讓人心曠神怡。

萬事萬物皆有佛性，因此水中的游魚也能悟透塵世中的紛亂，天上飛鳥的鳴聲也具有禪味。

學佛之后，人的智慧會因此而更加增長，所有的疾病也都消失不見。

我生病的時候，很怕有客人到來，這是因為我心中煩躁的緣故；但現在我的身體好了，心情舒暢，就一心盼著有客人到來，與他們歡聚一堂。

【賞析】

黃庭堅生活在江西分寧，這里禪宗楊歧、黃龍兩派十分盛行，耳濡目染之下，黃庭堅也深受佛法的影響。這兩首詩就是很好的證明。

第一首詩先用佛教“萬法唯心”的觀點闡述疾病產生的根源，“悟罷本誰病”是說只要你參透這個道理，就會知道人生病的緣由，進而找到治療的關鍵。“西風將小雨，涼入居士徑”說明參悟佛理之后有所得，西風小雨也使人分外清爽。隨后二句運用佛教中所崇敬的蓮花象征清凈，最后兩句“紅妝倚翠蓋，不點禪心凈”以維摩問疾，天女散花的故事說明自己學佛有所得，即使有誘惑自己的東西，也能不受到感染。

第二首詩主要描述自己身體好轉后的心情。“風生高竹涼，雨送新荷氣”，這是因為心情舒暢而覺得周圍一切都變得美好，讓人心曠神怡。隨后兩句“魚游悟世網，鳥語入禪味”中加入了黃庭堅的個人禪學見解，點明全詩主旨。最后兩句“病來每厭客，今乃思客至”運用對比的手法寫出了生病之時與病愈之后截然相反的心情。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煩躁的心情不愿見到任何人，一旦身體好轉，就想著和友人歡聚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