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李聞

一九四六年十月四日，上海各界人士，為李公樸、聞一多二公，呼吁和平民主而遇刺，特召集大會追悼，而祭之以文。其文曰：

天不能死，地不能埋，嗚呼二公，濁世何能污哉！為呼吁和平民主而死，雖死猶生。與兩儀兮鼎力，如日月之載明。刺林肯者使天下人皆知有林肯，刺教仁者使天下人皆知有教仁。無聲子彈，雖能毀滅二公之軀體，而千秋萬世，永不磨滅者，乃我二公為人民作前驅之精神。

嗚呼二公！中國之道，過尚中庸，二千年來，鄉愿成風。全軀者號為“明哲”，墨守者謂之“從容”。人皆獨善，而任橫逆暴戾，指使發縱。君子玄鶴，小人沙蟲。昊天夢夢，鬼影幢幢。歷史正悲寂寞，久矣乎不見殉道者之遺蹤。嗚呼二公，今見我二公之壯烈，足使頑廉懦立，發聵振聾。聞獅子之怒吼，拜大無畏之雄風。莽彼河山，因突兀而增色，嗟我民猷，感無上之崇隆。

嗚呼二公，二公所爭，乃人民之解放。二公所望，乃國族之平康。生死以之，正正堂堂。浩氣長存乎宇宙，義聲遠播于重洋，衰起八代，永祀流芳。我輩后死，其敢徬徨？誓當毀獨裁而民主，代乖異以慈祥，化干戈為玉帛，作和平之橋梁。俾社會主義及早實施于當代，而使我泱泱華夏允克臻乎自由，平等，富強。于斯時也，我二公之巍峨銅像，將普建于通都大邑，四表八荒；而我二公之流風遺韻，更將使千百萬后代子孫，低昂起舞，如醉如狂。

嗚呼二公！前途洋洋，榮光在望。英靈永在，來格來嘗。尚饗。

導讀

李公樸，1946年7月11日在昆明市遭國民黨特務暗殺，次日身亡。聞一多于1946年7月15日在悼念的李公樸的大會上，發表了著名的《最后一次的演講》，言辭激烈。當天下午，他在西倉坡宿舍門口被國民黨昆明警備司令部下級軍官湯時亮和李文山槍殺。1946年10月4日，上海各界人士，為李公樸、聞一多召開追悼大會，郭沫若奮筆疾書《祭李聞》一詩，以詩祭之。該詩強烈地抗議國民黨反動派的法西斯行為，歌頌李、聞“二公所爭，乃人民之解放。二公所望，乃國族之平康”。整首詩大氣磅礴，山河齊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