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載《牛頭山》清、近代山水詩鑒賞

錢載

牛頭山見北村低，隱隱炊煙叫午雞。

安石榴花紅瑪瑙，嘉陵江水碧玻璃。

這首詩是詩人在乾隆四十五年(1780)奉命祭陜西、四川山岳時作。牛頭山，又名華林山，在今四川三臺縣西南二里。據《太平寰宇記》載，其高一里，形似牛頭，四處孤絕，俯臨州郭。下有長樂寺，樓閣煙花，為一名勝概。

中午時分，詩人登上牛頭山，向北俯視，低低的村落隱隱升起縷縷炊煙; 雞鳴數聲，則聽得十分分明。孔子登泰山而小齊魯，杜甫凌絕頂而一覽眾山之小;小齊魯或眾山小，都反襯出泰山的高且大。“山村低”，也從對面落筆，詩人沒有正面寫山勢之高而其高自見。杜甫《望牛頭山》(《杜臆》認為當作《牛頭山望》)云：“春色浮山外，天河宿殿陰。”可見牛頭山的確是很高的。“叫午雞”，以雞鳴反襯山的幽寂空靜。梁王籍《入若耶溪》云：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 已注意到蟬噪、鳥鳴與山幽靜之間的審美關系。后來王安石作翻案文章，其《鐘山即事》云： “一鳥不鳴山更幽”，頗受后人譏諷。杜甫《上牛頭寺》還曾寫道：“花濃春寺靜，竹細野池幽”在這般優雅的牛頭山上，遠處偶爾傳來數聲雞鳴，更能顯其幽靜。當然，這種靜絕非死寂或凄靜，它雖然靜謐但仍在人寰的煙火之中，雖然遠離市廛，但還不是世外桃源。它會使人們在緊張繁忙之余得以小憩，而不會讓你產生飄飄欲仙、餐云飲霞的幻念。

“安石榴花紅瑪瑙，嘉陵江水碧玻璃。”嘉陵江，這里當指嘉陵江的支流涪江; 涪江流經三臺縣城東。上句寫山花，下句寫江水。一近觀，一遠眺; 一紅，一碧。山上的石榴花比紅瑪瑙還要紅，山外的嘉陵江水比碧玻璃還要碧。對屬工整，喻體意象鮮明，色調鮮麗，兩相映照，山水美景歷歷如在目前。

這首絕句寫得自然輕巧，既不用典又無生僻詞字，普普通通的二十八個字就描繪了一幅平和寧靜的山水景圖，而其中村落、炊煙、午雞數筆，則給人特別親切的感受。前兩句清幽淡遠，后兩句則鮮艷明麗，兩兩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