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送賀賓客歸越》原文與賞析

李白

鏡湖流水漾清波，狂客歸舟逸興多。

山陰道士如相見，應(yīng)寫黃庭換白鵝。

這是李白贈送給友人賀知章的一首七絕。賀知章歲數(shù)要比李白大得多，但對李白的詩才卻十分佩服，曾譽其為“謫仙人”，兩人可以說是忘年交。天寶三載(744)正月，賀知章辭京回鄉(xiāng)，那時李白正在長安，便贈給了他這首詩。

由于賀知章這次是以道士的身份告老還鄉(xiāng)的，而李白自己對道家的一套東西也很感興趣，因此詩中都圍繞著“逸興多”三字，以送出家人的口氣來寫的。鏡湖即鑒湖，是紹興地方的風(fēng)景名勝，以湖水清澄而聞名于世。李白想象友人這次回鄉(xiāng)，一定會對那兒發(fā)生濃厚的興趣，在那兒終日泛舟遨游的。為了突出賀知章的性格，這里不再以賓客或賀監(jiān)的官銜稱呼他，而干脆稱他為“狂客”，因賀知章晚年曾自號“四明狂客”。這“狂客”與“賓客” (太子賓客)雖僅系一字之易，但卻非常重要，這“賓客”到底沾上些官氣，與道士的氣息不相投合，而“狂客”二字一用，不僅除了官氣，顯示了友人的性格，而且與全詩的情調(diào)非常吻合。

晉代的大書法家王羲之記載的蘭亭盛會就發(fā)生在賀知章的故鄉(xiāng)山陰。而賀知章本人也是著名的書法家，這就使詩人想起了一個故事：據(jù)《太平御覽》卷二三八記載，王羲之很喜歡白鵝，山陰地方有個道士知道了這個情況后，就請他書寫道教經(jīng)典之一的《黃庭經(jīng)》，并愿意以自己所養(yǎng)的一群白鵝來作為報酬。于是詩人說，此次賀知章回鄉(xiāng)，恐怕也有道士上門求書。當(dāng)年王羲之書寫《黃庭經(jīng)》換白鵝的事情，豈不又要在山陰發(fā)生了?所以，末二句表面上是寫王羲之的故事，實際上是借此故事來寫賀知章，高度贊美賀知章書法的高超絕妙。

平心而論，李白有許多詩實際上都是不經(jīng)意而作的，并不象其他人精心雕鏤，慘淡經(jīng)營，但天生的詩人氣質(zhì)，使他一落筆便能抓住詩中那些最有特性的東西來加以表現(xiàn)。就拿此詩來說，顯系出口成章，一揮而就，并沒有太多的推敲，至多是沉吟片晌。但他一下就抓住了兩樣?xùn)|西：一個是山陰的鑒湖，另一個便是王羲之當(dāng)年寫字換鵝的故事。全詩實際上所寫的也就是這兩件事。但它們卻都恰能表現(xiàn)出友人故鄉(xiāng)即山陰的地方特色，同時也都能顯示出賀知章這個人的性格特點和才華所在。李白當(dāng)時并未去過山陰，所以詩中所謂的“鏡湖”、“山陰道士”之類，實際上還都是贈別友人時的一種想象之詞。直到二年以后，即天寶五載(746)，李白才去南游友人的故鄉(xiāng)，但那已是后話，而且賀知章已經(jīng)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