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液·上元夜》原文與賞析

崔液

玉漏銀壺且莫催，鐵關(guān)金鎖徹明開。

誰家見月能閑坐? 何處聞燈不看來?

上元夜，就是舊歷正月十五夜。這天，又稱元宵節(jié)。在我國，素有元宵觀燈的風(fēng)俗。崔液組詩《上元夜》七絕，共六首。描繪了當(dāng)時京城長安元宵觀燈的繁華景象。劉肅《大唐新語》說： “神龍(唐中宗年號)之際，京城正月望日(即十五)，盛飾燈影之會，金吾弛禁，特許夜行。貴族戚屬及下隸工賈，無不夜游。車馬喧闐，人不得顧。王、主之家，馬上作樂，以相競夸。文士皆賦詩一章，以記其事。作者數(shù)百人，唯中書侍郎蘇味道、吏部員外郎郭利貞(蘇、郭之作皆五律)、殿中侍御史崔液為絕唱。”這是崔作六首中的第一首。它描繪了佳節(jié)之夜，人們傾城觀燈的景象。

“玉漏銀壺且莫催，鐵關(guān)金鎖徹明開。”“玉漏銀壺”，計時的器具，此處指滴漏之聲。古代以漏刻之法計時，其法以銅壺盛水，壺底穿一小孔，壺中立箭，上刻度數(shù)，壺中的水因漏漸減，箭上的度數(shù)乃依次顯露，即可按度計時，擊鼓報更。元宵夜雖已解除了宵禁，但長安城的鐘鼓樓上，還是按時報更;因為人們歡快無比，都嫌時間過得太快，怕玩得不能盡興，因而說：滴漏箭壺，你不要這樣一聲緊似一聲地催呀，你不要過得那么快呀，今夜的城門要一直開到天亮呢!上句寫出了人們“歡娛苦日短”的感慨，下句言在此太平盛世，定要通宵盡興。可想而知，吃過晚飯，妝扮齊整的人們，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迫不急待地早早沖出家門，三五成群相邀著、呼喚著、嬉笑著走出大門，涌出巷口，匯入大街，融進(jìn)似潮喧鬧歡騰的人流。人們興高采烈地燃放煙火爆竹，揮舞獅子龍燈，觀看精美無比的燈火，評論著、嬉戲著、贊嘆著。越看越高興，越玩越興奮，“莫相催”寫出了人們對元宵燈夜的無限留戀，襯托出氣氛之熱烈，景色之迷人。“徹明開”既寫出了元宵節(jié)通宵達(dá)旦鬧花燈隆重的程度，又寫出了人們高漲而持久的勃勃興致。

后面連用兩個問句：“誰家見月能閑坐?何處聞燈不看來?”“誰家”、“何處”，寫出了家家賞月、人人觀燈、萬巷皆空的盛況。這天，不要說是尋常百姓們歡聲笑語，豪門貴族們車馬喧闐，風(fēng)流文士們酒朋詩侶“相召”，就連平日里慎言謹(jǐn)行的深閨小姐、少婦們也應(yīng)是“鋪翠冠兒，撚金雪柳，簇帶爭濟(jì)楚”(李清照《永遇樂·元宵》)，個個光彩奪目，喜笑顏開地結(jié)伴觀燈了。甚至于王侯貴戚有的也要走出府門，微服而行，與民同樂。因而，“誰家” “何處”這四字包涵的內(nèi)容實(shí)在太多，它把車馬喧闐，人如涌潮，花燈如海，處處歡騰的京城元宵夜景寫絕了。連用兩個詰句，不僅將盛景迷人，令人不得不往的意思表達(dá)得靈活傳神，而且給人以無限回味的余地，言有盡而意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