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蝶戀花》

庭院碧苔紅葉遍。金菊開時，^①已近重陽宴。日日露荷凋綠扇，粉塘煙水澄如練。^② 試倚涼風(fēng)醒酒面。雁字來時，恰向?qū)訕且姟c護霜云影轉(zhuǎn)，誰家蘆管吹秋怨^③?

【注釋】 ①金菊：即黃菊。金色近黃，因此借用。②露荷：語出宋之問《宋公宅送寧諫議》詩：“露荷變新節(jié)，風(fēng)柳夕鳴梢。”綠扇：此處指荷葉。語出韓偓《暴雨》詩：“叢蓼亞赪茸，擎荷翻綠扇。”“粉塘”句：池水秋日澄清，遠(yuǎn)望好象一匹潔白的練。澄：清。練：帛，把絲麻或布帛煮得柔軟潔白叫“練”，此處指色澤潔白的熟絹。語出謝朓《晚登三山還望京邑》詩：“余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 ③護霜云：語出李嘉佑詩：“斜漢初過斗，寒云正護霜。”徐光啟《農(nóng)政全書》解釋說：“冬天近晚，忽有老鯉斑云起，漸合成濃陰者，必?zé)o雨，名曰護霜云。”蘆管吹秋怨：蘆管，樂器。據(jù)陳旸《樂書》：“胡人截蘆為之，大概與篳篥相類，出于北國者也。”古時邊塞人多吹之，聲極悲切，能激動人的情緒。李益詩：“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xiāng)。”

【譯文】 深深的庭院長遍了碧苔，開遍了紅葉。當(dāng)金菊盛開的時候，又到了重陽佳節(jié)。處處是露荷變新節(jié)，蓮花開又謝。秋日的池水澄清，遠(yuǎn)望好象一匹熟絹，那樣地純白光潔。陣陣涼風(fēng)吹來，我的酒醒了一些。看著成群的大雁飛來，在高樓上一陣飄過。舉目眺望，有幾點薄云在天空中浮動，似乎保護著秋天的霜露和原野。啊，不知誰人吹起了蘆管，我覺得是那樣地激越、悲切!

【集評】 清·黃蘇：“按前面平平敘來，至末二句，引入深處，幾有北風(fēng)其涼之思矣。云而曰護霜，寫得凜栗，此蘆管之所以愁怨也。”(《蓼園詞選》)

【總案】 上片鋪敘秋景，“重陽宴”暗逗懷人之意。下片寫離情，結(jié)句“誰家蘆管吹愁怨，”方點出“怨”字，實是表明自己胸中秋怨極深，故作問句，情余言外，使全詞充滿著蒼涼蕭瑟的氣氛。晏幾道是一個純情敏感的人，又親歷著盛衰不同的環(huán)境，自然熟諳了世態(tài)炎涼，人情冷暖，因之詞的情調(diào)就比較傷感。他的詞常以聚散離合之情，寫落拓飄零的身世之感，察物觀生，言哀涉樂，常在妍美幽約之境，感于心，出諸口，不加矯飾，自合于詞，因而感情真純濃摯，動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