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小重山》

春到長門春草青，玉階華露滴，月朧明。^①東風吹斷紫簫聲，宮漏促，簾外曉啼鶯。^② 愁極夢難成，紅妝流宿淚，不勝情。手挼裙帶繞階行，思君切，羅幌暗塵生。^③

【注釋】①長門：漢宮殿名，漢武帝的皇后陳阿嬌在得寵時很妒忌，以致失寵而退居長門宮。以后在文學中即以長門作為婦女失寵被遺棄的代稱。②漏：銅壺滴漏，古代的計時器。③挼(ruo)：揉搓。

④幌(huang)：帷幔。

【譯文】 當年陳阿嬌失寵后幽閉的長門宮呵，如今又是一年春草青青。那宮前的玉階呵，夜色里凝結著露珠晶瑩，月光又是如此朦朧。哀怨的簫聲，被東風吹得斷繼續續，隨著急促的宮漏之聲，簾外曉鶯啼明。

唉!愁到極點夢反難成，紅妝上殘留著昨夜的淚跡，不勝其情。手里揉搓著裙帶繞階而行，思君徒然心切，那久未動用的帷幔，不知何時，已暗自塵生。

(王 洪譯)

【集評】 明·沈際飛：“比古曲‘老女不嫁，蹋地喚天’隱些，然亦急矣。三月無君則吊，士何異此。”(《草堂詩馀別集》卷二)

明·茅暎：“怨女棄才，千古同恨。”(《詞的》卷三)

明·卓人月、徐士俊：“不為詭奇，卻是古雅。”(《古今詞統》卷九)

清·陳廷焯 ：“尚有古意。”(《別調集》卷一)

【總案】 據沈際飛、茅暎之論，此詞是“怨女”急著出嫁。不敢茍同。從“長門”“玉階”“宮漏”等詞看，乃宮怨詞，而“長門”更表明了主角的身份——失寵后被打入冷宮的嬪妃。春天更能撩撥起失寵人的春情，春情與失寵的雙重痛苦殘酷地折磨著她。便她寢食不安，生立不寧。然而還殘存一線希望，可是“羅幌暗塵生”，時光流逝，美人遲暮，絕望的悲劇似乎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