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小重山》

柳暗花明春事深。小闌紅芍藥，已抽簪。^①雨余風暖碎鳴禽。②遲遲日，猶帶一分陰。往事莫沉吟。身閑時序好，且登臨。③舊游無處不堪尋。無尋處，惟有少年心。

【注釋】 ①簪：女子頭飾。此用以喻尖尖的花苞。②醉鳴禽：指鳥雀之聲紛繁。③時序：時間的先后。此指節氣。

【譯文】 柳暗花明時候，時令正值深春。花欄里的芍藥抽出的花苞，象那尖尖的簪針。春雨過后，軟風和暢，可樂壞了那些喳喳歡叫的鳥禽。雖然春日遲遲，但仍時有陰云。

不要再為往事沉吟了。人有閑暇，節氣又好，不妨快去游賞登臨。舊游之地如今還能一一尋到，尋不到的，只有昔日那顆少年心。

【集評】 宋·周密：“外大父文莊章公，自少好雅潔，性滑稽;居一室必泛掃巧飾，陳列琴書，親朋或譏其齷齪無遠志。一日，大書素屏云：‘陳蕃不事一室而欲掃除天下，吾知其無能為矣!’識者知其不凡。……間作小詞，極有思致，先妣能口誦數闋。《小重山》云(引詞略)。”(《齊東野語》卷十六)

明·陳霆：“語意甚婉約。但鳴禽曰碎，于理不通，殊為意病，唐人句云： ‘風暖鳥聲碎。’然則何不曰： ‘暖風嬌鳥碎鳴音’也。”(《渚山堂詞話》卷二)

現代·唐圭璋：“此首上景下情，作法明晰，意致清婉。起言春深花發，次言雨后鳥鳴。‘風軟碎鳴禽’，用杜荀鶴‘風暖鳥聲碎’詩。換頭，抒及時行樂之意。‘舊游’兩句，以轉筆作收，倍覺沉痛。”(《唐宋詞簡釋》)

【總案】 逢春感懷，是詩人詞客常寫的題材。此詞上片寫春光大好，猶有小陰，全是景語，亦全是情語，與下片所寫的舊游可尋少年心不可尋，恰恰互相映襯。兩片寫景寫情都是先宕開后撥轉，不僅文勢有起有伏，而且更切合詞人復雜心境。“無尋處，惟有少年心”，既含感慨、惋惜之意，又是對昔時的美好回憶和對“少年心”的再度呼喚，所以此詞讀來并不令人感到沉悶消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