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垂楊》

銀屏夢覺，漸淺黃嫩綠，一聲鶯小。細雨輕塵，建章初閉東風悄。^①依然千樹長安道。^②翠云鎖，玉窗深窈。斷橋人，^③空倚斜陽，帶舊愁多少。^④ 還是清明過了，任煙縷露條，碧纖青裊。恨隔天涯，幾回惆悵蘇堤曉。^⑤飛花滿地誰為掃。甚薄幸，隨波縹緲。縱啼鵑，不喚春歸，人自老。

【注釋】 ①建章：漢宮名，漢武帝太初元年建，位于未央宮西。故址在今陜西長安縣西。借指南宋臨安宮殿。②長安：即西安，漢唐的都城。此借指南宋都城臨安(今杭州)。③斷橋：在杭州孤山旁。以孤山之路，至此而斷，故自唐以來皆呼為斷橋。④蘇堤：即今杭州西湖蘇堤。相傳為蘇軾所筑。

【譯文】 從夢中醒來，室內惟見白色屏風。透窗望去，楊花鵝黃、柳葉嫩綠，一聲黃鶯的鳴叫清脆悅耳。雨絲飄灑，輕塵飛揚，春風悄然無聲，建章宮門剛剛封閉。故都的大道上，依舊千株樹影婆娑、枝繁葉茂。窗外碧云遮空，顯得十分幽窈。西湖斷橋之人獨自與斜陽為伴，不禁惹生出無盡愁緒和懊惱。清明時節已過，遠處輕煙裊繞、枝條白露碧凈，可嘆故國千里相隔，難釋愁懷。我屢屢在蘇堤湖畔，惆悵俳徊直至拂曉。花葉紛紛，飛落滿地，然而落寞凄涼又有誰來打掃?真是太無情了，鮮花隨波逐流，縹緲而去。即便杜鵑啼鳴，不叫春日歸去，人自己也已衰老。

【總案】 詞人雖身居景色秀麗的西子湖畔，然卻苦心無緒，憂思難消。建章宮苑，長安古道，這些王朝舊府故地，仍時時縈繞腦際，引起心靈隱隱陣痛。南宋初亡，故國難忘，但只能無奈傷感。詞人積恨極深，但豪氣也已消耗殆盡，難以振起。故詞作情感表現較為柔細。這也正切合此一時期遺民詞人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