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踏莎行》

情似游絲，人如飛絮。淚珠閣定空相覷。^①一溪煙柳萬絲垂，無因系得蘭舟住。^② 雁過斜陽，草迷煙渚。^③如今已是愁無數。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過得今宵去。

【注釋】 ①相覷：對面相看。即柳永《雨霖鈴》：“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之意。②無因：無法。③渚：水中小洲。④且做：姑且，即使。

【譯文】 離情象空中游絲萬縷，人如飄揚不定的柳絮。別時相對無言但淚珠在眼眶里凝注。小河岸垂掛著千萬條細柳，也無法將他的行舟系住。夕陽下空看著雁兒從天邊飛過，煙霧籠罩著青草蔓生的沙渚。如今更添我離愁無數。明天即使勉強不想他，可今夜如何挨過去。

【集評】 現代·唐圭璋：“此首敘別詞。起寫別時之哀傷。游絲飛絮，皆喻人之神魂不定;淚眼相覷，寫盡兩情之凄慘。‘一溪’兩句，怨柳不系舟住。換頭點晚景，令人生愁。末言今宵之難遣，語極深婉”(《唐宋詞簡釋》)。

【總案】 此首別離詞，用“烘托之蘊藉法”寫情，即“將熱烈之情感藏而不露，用旁敲側擊之法，專寫眼前景物，把情感從實景上表現出來”(梁啟勛《詞學》下篇《烘托之蘊藉法》)，使無形的情感具象化。此詞同時運用了形態寫情法，“淚珠”一句，送別雙方分手時的情態、哽咽難語的心理全在其中。結句語言率直，情思卻含蓄吞吐。離愁深重，今宵難熬。而“明朝”更有“明朝”，離情自會愈來愈濃，強忍不“思量”，又怎能不思量。自此以后，離人將永遠泡在苦戀的愁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