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善寶·滿江紅》原文賞析
渡揚子江
滾滾銀濤,寫不盡、心頭熱血。問當年、金山戰鼓,紅顏勛業。肘后難懸蘇季印,囊中剩有江淹筆。算古來、巾幗幾英雄,愁難說。
望北固,秋煙碧; 指浮玉,秋陽出。把蓬窗倚遍,唾壺敲缺。游子征衫攙淚雨,高堂短鬢飛霜雪。問蒼蒼、生我欲何為,生磨折。
題目為“渡揚子江”,揚子江為長江下游之通稱。從詞的內容看,作者渡江地點,當在江蘇鎮江附近,北固山、金山、黃天蕩一帶,因而觸景生情,抒發了懷才不遇、潦倒無所成就的悲憤。
上片頭二句“滾滾銀濤,寫不盡、心頭熱血”,開篇扣題,就眼前江景寫情。作者認為自己心頭的熱血,比眼面前的滾滾白浪更加洶涌澎湃。“寫”字用的好。源源不斷的波濤,都寫不盡心頭的悲憤。既形象,又富動感。顯示作者心中悲憤之烈。開頭氣勢就震攝讀者。二句暗示作者是有抱負想干一番事業的人,“問當年、金山戰鼓,紅顏勛業”二句,承“熱血”,就眼前景,產生對歷史人物的回憶。“金山戰鼓”,指的是南宋建炎四年,名將韓世忠與金兀術戰于黃天蕩,韓夫人梁紅玉親擂戰鼓助戰,金兵終不得渡。(事見《宋史·韓世忠傳》) 。金山,在江蘇鎮江市西北。用“問”字,是肯定的意思,即強調指出: 這里就是當年梁紅玉建功立業之處。無疑,這引起滿腔熱血的作者無限感慨。于是接下,“肘后難懸蘇季印,囊中剩有江淹筆”二句,直接抒發懷才不遇之情。這里用兩個典故: 蘇季,即戰國時縱橫家蘇秦(前?一前317)。他初游說秦惠王吞并天下,不用。后游說燕、趙、韓、魏、齊、楚六國,合縱抗秦,佩六國相印 (見《史記·蘇秦傳》) 。“肘后難懸”四字,表明自己身為女流,自不可能出將入相。“江淹筆”,江淹(444—500),南朝梁濟陽考城人,字文通。相傳他少時夢人授他五色筆,由此文藻日增。“囊中剩有”,表明空有才能,卻不為所用。“算古來、巾幗幾英雄,愁難說”,意思是說,自古以來,女子如梁紅玉者能有幾人,自己空有報國之志,卻不可能一展宏圖。故稱“愁難說”。“愁難說”三字,形象地刻畫出作者此時憂憤心情。
下片開頭“望北固,秋煙碧;指浮玉,秋陽出”四短句,作者將目光轉向遠方的山景。“北固山”,在今江蘇鎮江市北,與金山遙遙相對。《南徐州記》謂其“三面臨水,高數十丈”。“浮玉”,金山的別名。釋惠凱《金山志》載: “此山大江環繞,每風四起,勢欲飛動,故南朝謂之浮玉” (《說郛》九十七) 。兩山的形勢雄偉壯觀; 而作者連用兩“秋”字形容兩山周圍的秋景,天氣晴朗,云碧陽出,卻不免籠罩一片蕭瑟氣象。接下“把蓬窗倚遍,唾壺敲缺”,前句寫實,“倚遍” “蓬窗”表現心緒不安;后句用典。晉·裴啟《語林》載: “王大將軍(敦)每酒后,輒詠魏武帝《樂府歌》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未已。’ 以鐵如意擊唾壺為節,壺盡缺。”與上片開頭相呼應,感情更加憤激。時已深秋,歲晚日迫,而自己仍飄泊在外,不由念起白發蒼蒼的雙親來。“游子征衫攙淚雨,高堂短鬢飛霜雪”, 最后發出質問“問蒼蒼、生我欲何為,生磨折。”一種憤不欲生的感情,噴薄而出。
詞的前片就眼前景物,結合歷史事跡抒發懷才不遇感慨;后片由云影秋光,引起對年邁雙親的懷念,全詞始終充溢著一種不能實現志愿的悲憤之情,富有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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