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觀止·戰(zhàn)國策·唐雎說信陵君

信陵君殺晉鄙，救邯鄲，破秦人，存趙國，趙王自郊迎^①。唐雎謂信陵君曰^②： “臣聞之曰： 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 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 “何謂也?” 對曰： “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 我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 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殺晉鄙，救邯鄲，破秦人，存趙國，此大德也。今趙王自郊迎，卒然見趙王^③，愿君之忘之也。”信陵君曰： “無忌謹(jǐn)受教。”

【注釋】 ①信陵君：魏公子無忌，魏昭王之子。晉鄙： 魏將。趙王：趙孝成王。②唐雎 (ju)： 魏臣。③卒然： 突然。卒，同 “猝”。

【譯文】 信陵君殺了晉鄙，救下邯鄲，打敗了秦兵，保存了趙國。趙孝成王親自到郊外去迎接他。這時，唐雎對信陵君說： “我聽說，事情有不可以知道的，有不可以不知道的; 有不可以忘掉的，有不可以不忘掉的。” 信陵君說：“這話怎樣講呢?” 唐雎回答說： “別人憎恨我，不可以不知道; 我憎惡別人，是不可以讓人知道的。別人有恩德于我，是不可以忘記的; 我有恩德于別人，是不可以不忘記的。如今，你殺了晉鄙，救下邯鄲，打敗秦兵，保存了趙國，這對趙國是大恩德。現(xiàn)在，趙王親自到郊外迎接你。你很快就會見到趙王了，希望你把救趙的事忘掉吧!” 信陵君說： “無忌我遵照你的話去做。”

【鑒賞】 本文通過唐雎向信陵君的進(jìn)言，說明一個人做了好事切不可居功自傲，于人有恩德的事應(yīng)該忘掉。這是全文的主旨。

文章在表現(xiàn)這一主旨時，不是用直白方法，而是迂回切入。唐雎先從事情有不可知、不可不知，不可忘、不可不忘四種情況說起，再具體為人之憎我、我之憎人，人有德于我、我有德于人而應(yīng)采取的不可不知、不可得而知，不可忘和不可不忘的四種態(tài)度，最后才落實(shí)到信陵君救趙一事上，說明這是有德于趙、不可不忘之事。遠(yuǎn)遠(yuǎn)說來，環(huán)環(huán)相扣，嚴(yán)謹(jǐn)有致;語句反復(fù)，卻不刻板，回環(huán)有味，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