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陽本是標靈紀,二室由來獨擅名②。
霞衣霞錦千般狀,云峰云岫易重生。
水炫珠光遇泉客,巖懸石鏡厭山精③。
永愿乾坤符睿算,長居膝下屬歡情④。
[注釋]
①石淙: 一名平樂澗 ( 《全唐詩》武則天 《石淙》詩題注)。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三十五里,系嵩山東谷的泉流。泉水一路陂陀屈曲流行地下,至此在崇岡山峽間忽逢巨石阻隔,水沁入石下,夾石亂流,澗中山石遂成嶼、成臺、成崖、成窟,變化萬千,蔚為奇觀。
②三陽: 春天開始,古人稱冬至日一陽生,十二月二陽生,正月三陽開泰。二室: 嵩山系兩座山的合稱,東曰太室,西曰少室,在登封縣北,從古以來稱嵩岳。
③泉客:即鮫人,傳說居水中如魚,泣時流出的眼淚變成珍珠,見《搜神記》。又《尸子》說水流圓折者,中有珠。石鏡:狀如鏡子的山石,不少山都有所謂石鏡的名勝。梁庾信賦有“鎮宅神以埋石,厭山精而照鏡”之句。山精: 山中的精怪。
④乾坤: 天地。睿算: 帝王壽命。膝下: 父母膝旁,用為對父母的尊稱。
[賞析]
本詩原注 “太子時作”。武后 (則天) 于萬歲登封元年 (696) 與群臣會飲石淙山,時李顯為太子,睿宗李旦為相王,及宋之問等都有詩。
明胡震亨 《唐音癸韱》卷十說: “自景龍 (唐中宗年號,707—710)始創七律,諸學士所制,大都鋪揚景物,宣詡宴游,以富麗競工,亡論體變未極,聲病亦多未調。”《石淙》詩作于景龍前武后稱帝時,已是宛然七律,即武后首唱“三山十洞光玄簫,玉嶠金巒鎮紫薇”,亦用律體。因此七律的濫觴,自早于景龍。至于胡震亨 “鋪揚景物,宣詡宴游”的論析,則是正確的,李顯此詩即是證明。
詩首二句點明宴會的時間和地點。正月是一年之始,武后于是年改元萬歲登封,所以說“本是標靈紀”。《尚書·洪范》: “五紀: 一曰歲,二曰日,三曰月,四曰星辰,五曰歷數。” 嵩山是五岳中的中岳,所以說“獨擅名”。
“霞衣”二句,鋪揚景物。前句寫從臣、侍衛服飾的富麗,宴會場合鋪張的豪華;后句寫石淙周圍重重峰巒起伏,云煙繚繞的自然美景。屬對精切,平仄工穩,反映了當時七言律詩已漸趨成熟。
“水炫”二句,進一步刻畫石淙附近的山水,猶如今攝影藝術的細部特寫。魏文帝曹丕《濟川賦》即有“明珠灼灼而流光”的句子,詩發展而為“水炫珠光”,并進而以為水中有鮫人泣珠,以表述石淙泉流之美。古人認為山中木石的精怪稱夔,見《國語·魯語》下。而石淙山有石鏡可以鎮壓山精。所謂石鏡,大多不過山上一塊廣平的圓石,神其說可以照影,實際都屬附會。
末二句頌圣。當時武后稱帝,李顯是武后之子,冊為太子。詩意是祝愿皇帝的壽命像天地一樣長久,自己永遠在母親的膝邊承歡。“算”作為壽算解,一般以為始于宋代,如歐陽修《祝壽》: “慶源流遠,齊河海以無窮; 睿算綿長,等乾坤而不老。”歐陽修的文字,恰好是“永愿乾坤符睿算”的注腳,很可能即由李顯詩衍化而來。
詩雖如此寫,但親情是親情,政治是政治,兩者并不相等。寫此詩后不久,李顯即被廢去太子,貶為廬陵王,直到武后末年在張柬之擁戴下始復位。這事件是唐王朝宮廷內部的糾紛,這里就不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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