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曾憶昔繁華,萬里帝王家。瓊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蕭索,春夢繞胡沙。家山何處,忍聽羌笛,吹徹梅花。
[賞析]
此詞旨趣與南唐后主李煜的 《破陣子》 相類,同為沉哀入骨的亡國之音,表現手法亦復相似。讀者不妨并觀。
上片懷舊。“玉京曾憶昔繁華”,開篇即是作者對昔日汴京那種歌舞升平盛況的追念。“憶”而曰 “曾”,說明這是醒后的記夢之筆。據孟元老 《東京夢華錄》載,當時的京師 “金翠耀目,羅綺飄香。新聲巧笑于柳陌花街,按管調弦于茶坊酒肆。八荒爭湊,萬國咸通。” “花光滿路,何限春游。簫鼓喧空,幾家夜宴。”這便是“繁華”二字的注腳。那時的詩人乃是疆土遼闊,位極天下的“萬里帝王家”。前句說社會景象,次句言特定的身份。接下來,“瓊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三句,極寫皇室豪奢的享樂生活。句中 “喧”、“列”狀其隆盛,“朝”、“暮”言其不休,是對文互補的句法。觸處笙歌鼎沸,給人的印象是真切如見的。其他種種享樂自在不言之中。
曾幾何時,北宋王朝覆亡,徽宗父子連同宗室嬪妃都作了金兵的俘虜。往日帝王,今日楚囚,詞人面對如此巨變,該有幾多感慨?
過拍以 “花城人去今蕭索” 轉到變故后的境況。汴京在孟元老筆下,曾是 “萬花爭出粉墻,細柳斜籠綺陌。香輪暖輾,芳草如茵; 駿騎驕嘶,杏花如繡。鶯啼芳樹,燕舞晴空。”確是一座花城。如今卻是殘毀的空城,一片“蕭索”。“人去”,指自己的北行,也指臣民的流離失所。身處此地大漠,只得空作春夢,借以消愁。這里點出 “夢”境。本來試圖以夢中對舊京的懷念稍獲慰安,不料他得到的是加倍的悵惆,加倍的苦痛。“家山何處?忍聽羌笛,吹徹梅花。”陣陣羌笛驚斷夢幻,望著一片荒漠,不禁興 “家山何處”之嘆,語極沉痛。一曲 《梅花落》,觸動了詩人的心弦,生出痛徹肺腑的哀音。全篇采用今昔對照襯映之法,突出了對舊日生活的眷戀與今日的無限哀感。各片都是先總括后細敘,恰到好處地表達了所夢所見所感。末三句哀切至深,是動人警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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