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秋瑾詩《黃海舟中日人索句并見日俄戰(zhàn)爭地圖》原文|注釋|譯文|翻譯|鑒賞
萬里乘風去復來,只身東海挾春雷。忍看圖畫移顏色? 肯使江山付劫灰! 濁酒不銷憂國淚,救時應仗出群才。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
(據(jù)上海古籍出版社《秋瑾集》)
秋瑾(1879—1907),原名閨瑾,乳名玉姑,字璿卿。號旦吾,別署鑒湖女俠;留學日本時易名秋瑾,字競雄。浙江山陰(紹興市)人。《鑒湖女俠秋墓表》謂其“平生慷爽明決、意氣自雄。讀書敏悟,為文章,奇警雄健,尤好劍俠傳,慕朱家、郭解為人”。1904年渡日留學,次年加入同盟會。1906年回國后,在上海創(chuàng)辦《中國女報》,提倡女權,鼓吹革命。后與徐錫麟在紹興辦學,謀劃起義,因徐錫麟安徽起義失敗被害而牽連被捕,1907年6月就義于紹興。
大致以庚子事變(1900年)為界限,秋瑾的詩歌創(chuàng)作可以分為前后兩個階段。秋瑾前期的詩,雖然也有抒發(fā)精忠報國的豪情壯志的《題芝龕記》等八首,但大多數(shù)是抒寫離愁別緒、吟花詠月之作,在藝術風格上接近纖弱低沉。庚子事變以后,特別是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之后,她的詩歌在思想內容與藝術風格上都發(fā)生了變化。獻身革命,謀求民族解放與婦女解放,成為秋瑾后期詩歌的基調。當然,她后期的詩歌又可以分為兩種類型: 一是通過個人情感的抒發(fā)來表現(xiàn)革命理想,如《寶刀歌》、《寶劍歌》、《泛東海歌》等,大多以樂觀豪放、熱烈昂揚見長;二是猛烈地抨擊黑暗的現(xiàn)實,如《感時》、《感懷》、《同胞苦》、《如此江山》等,表現(xiàn)對殘暴的清朝統(tǒng)治的憤怒和對麻木不仁的世俗的慨嘆,以悲壯蒼涼為其特色。由此可見,秋瑾后期的詩以深沉憂郁和豪放跌宕的雙重風格交織成一曲曲“巾幗英雄”(孫中山對秋瑾贊語)的悲歌。
秋瑾寫于1904年夏的《黃海舟中日人索句并見日俄戰(zhàn)爭地圖》,便是上述雙重風格交融的結晶。
首聯(lián)是詩人心中豪情的噴射:“萬晨乘風去復來,只身東海挾春雷。”當秋瑾只身往返于日本與祖國的時候,她那“巾幗英雄”的豪情壯志化為乘風破浪、雷霆萬鈞的意象,構成一個炙人心魄的藝術世界,仿佛有無數(shù)朵激情之花灑向廣袤的空間。接著,詩人又在頷聯(lián)與頸聯(lián)中打開了悲憤之情的“噴管”:“忍看圖畫移顏色?肯使江山付劫灰! 濁酒不銷憂國淚,救時應仗出群才。”字字句句凝聚著深沉的憂患意識。具體地來說,頷聯(lián)側重于“外患”,寫詩人的悲憤。“圖畫”,指地圖。“移顏色”,世界上用不同的顏色區(qū)別國界,變換了顏色,就是指中國領土被帝國主義國家侵占。“劫灰”,劫火余灰。由于帝國主義的侵略,中國正處在國土變色、河山遭劫的慘禍之中。而詩人在頷聯(lián)的出句與對句之中,冠以“忍看”二字以成反問句,冠以“肯使”二字以成驚嘆句,無疑加深與加重了悲憤之情。頸聯(lián)側重于“內憂”,寫詩人的悲憤。出句揭示了悲憤之情的內涵是“憂國”,對句則將“憂國”之情集中到一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救時”句,巧妙地借鑒了杜甫《諸將五首》中的詩句“安危須仗出群才”,也反襯出詩人對麻木不仁的世俗的憤慨。尾聯(lián)又進一步放大了豪情的噴吐量:“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如果說,首聯(lián)是詩人個體心靈中豪情的噴射,那么,尾聯(lián)則是個體心靈與群體心靈中的豪情在噴射中的匯聚。由“十萬頭顱血”匯聚成“豪情的噴泉”,該是多么高昂,多么悲壯啊!
由此可見,《黃海舟中日人索句并見日俄戰(zhàn)爭地圖》中所抒發(fā)的情感,是由豪放轉為悲涼,又由悲涼轉為豪放,顯得波瀾跌宕,搖曳多姿。然而,這首詩中的情感變化并非側重于縱向流動中展示詩人心靈的歷程,而是側重在豪情與悲憤的同時噴射中,橫向地解剖詩人那不同層次的情感,因而這首詩的思想內容顯得深刻而又厚實,藝術風格顯得豪放而又沉郁,不愧為“巾幗英雄”悲歌中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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