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元標(biāo)《春日赴白鷺洲》明山水詩鑒賞

鄒元標(biāo)

春水引行舟，桃花夾岸流。

沙明棲一鷺，雨過語雙鳩。

濁酒澆孤興，青山笑晚愁。

萋萋芳草綠，無語對江洲。

古白鷺洲，在今南京城西莫愁湖至上新河一帶的長江中。后江水北移，洲陸相連，古水洲就不復(fù)存在了。據(jù)載，古時洲上常常聚集許多江鷗白鷺，甚至人至不驚。此詩描繪了詩人春日獨游時所見到的景致，并抒發(fā)了思懷舊鄉(xiāng)的感情。

詩的前半描繪了白鷺洲春日的美好圖景。詩人乘坐一葉小舟，任一泓春水推引。風(fēng)平浪靜，水勢平緩，人在舟船之中，往往不易覺察它正在行駛。這種感受，與歐陽修《采桑子》所寫的“無風(fēng)水面琉璃滑，不覺船移”相類。忽然，詩人不經(jīng)意地發(fā)現(xiàn)夾岸桃花不斷移動位置，象是正在向后緩緩流去似的，方才感到自己是在舟中。“桃花夾岸”，洲岸和江岸都是桃花林，意境比《桃花源記》所描繪的要來得開闊，寫出春天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這兩句化動(行舟)為靜，化靜(夾岸桃花)為動，饒有情致。三、四兩句轉(zhuǎn)寫鳩鷺。黃澄澄的沙渚上，息棲著一群悠閑的白鷺; 陣雨過后，成雙成對的鳩鳥啾鳴，親昵對語，即所謂“樂意相關(guān)禽對語” (呂夷簡《金鄉(xiāng)張氏園亭》)。詩人春日游水洲，鷗鷺鳩鳥也自來親人。如果說李白的“二水中分白鷺洲” (《登金陵鳳凰臺》)是粗線條的勾勒，那么這幾句詩則對白鷺洲作了精工的描繪： 春江、桃花、明沙、白鷺、鳴鳩，組成一幅多么明麗生動的圖畫!

南唐詩人徐鉉看到白鷺洲鷗鷺之樂，因而興發(fā)起“人生不及水禽樂” (《又題白鷺洲江鷗送陳君》)的感慨。此詩后半也轉(zhuǎn)寫思懷舊鄉(xiāng)之情。春江沙洲美好如此，鷗鷺自樂如此，而濁酒 一杯，獨飲無伴，一時興味頓減;你看，青山向晚含笑，仿佛是對這種與春日不協(xié)調(diào)情緒的 一種嘲諷。縱目望去，遠近春草萋萋，更勾起詩人的愁緒。淮南小山《招隱士》說：“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王逸注：“違背舊上，棄家室也。”歸舊鄉(xiāng)還是不歸?面對江洲萋萋芳草，一時無語——青山春水，雖非吾土，而信美如此。鳥禽親人，雖不及其樂，但能得其樂。白鷺洲的春光美景，可能慰藉一顆宦游人孤寂的心? 詩人沒有回答，似也無法回答，余情不盡。

此詩首四句落筆輕松活潑，寫景明麗生動; 后半雖流露出一絲愁緒，但仍歸于沉靜。詩中雖流露出了一絲愁緒，終不至影響我們對詩人筆底美景的賞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