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詩《赤壁》原文|注釋|譯文|翻譯|鑒賞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赤壁》是杜牧又一首詠史詩,寫于杜牧官黃州刺史(842-844)時,反映的心理狀態和含蓄而俊爽的風格與《過華清宮》一致,但在寫法上卻別具一格。
《赤壁》的開頭便與眾不同。《過華清宮》是由回望引起回想,杜牧還有很多詠史詩是一開頭就高度概括,縱橫馳騁。此詩的開頭卻只從一件不起眼的折戟寫起。這一片與古代戰爭有聯系的折戟,很自然地引起后文對歷史的詠嘆。但是,這兩句的作用主要不在于作為詩的引導,它本身也蘊含著強烈的意念活動。沙里沉埋著鐵戟,點出此地曾有過歷史風云。折戟沉沙而仍未銷蝕,又暗寓歲月流逝而物存人非之慨。凡是在歷史上留下過蹤跡的人物、事件,常會被無情的時光銷蝕掉,也易從人們的記憶中消逝,就像這鐵戟一樣沉淪埋沒,但又常因偶然的機會被人記起,或引起懷念,或勾起深思。正由于發現了這片折戟,使詩人心緒無法平靜,因此他要磨洗并辨認一番,發現原來是“前朝”——三國赤壁之戰時的遺物。這一場決定了三國鼎立局面的重大戰斗,英雄云集,何等壯偉。因此,“認前朝”又進一步勃發了作者浮想聯翩的思緒,為后兩句論史抒懷作了鋪墊。全詩最精彩的,當然是久為人們傳誦的末兩句。這兩句是議論。“認前朝”,本來可以寫對這場戰爭的回顧,但是他省略了,所以不是緬懷,不是描述,也不是一般的歷史評價,而是直接的對歷史結局提出自己的評判。史學家們在論赤壁之戰這場關系到三國鼎立局面的大事件時,基本的政治傾向常常是把同情放在吳、蜀一邊。因為有這傾向,也便把這場戰爭的勝負看作理所當然的事。杜牧一反傳統看法,認為若不是東風給周瑜以方便,勝者就可能是曹操,歷史將要重寫。從不被人懷疑的地方提出疑問,引起議論,反映出他敏銳的歷史眼光和獨到的史識。首先,他不以成敗論英雄,對戰爭的一方——曹操提出了有異于史家的評價。其次,他認為歷史上英雄的成功都有某種機遇。他在一個更高的層次觀察、思考著歷史,頓使詩歌平添一種更上一層樓的氣概。史論有如此氣魄,而其表述方式卻那樣風流瀟灑。不直言戰爭之勝敗,而說“銅雀春深鎖二喬”。銅雀臺為曹操晚年享樂處所,蓄姬妾歌妓于其上。拈出銅雀,使人聯想到曹操縱欲的這一面;銅雀而又言“春深”,又加一層風流溫馨。用一“鎖”字,重臺密閣,更加重了藏嬌之意。試想英雄如曹操者,于橫掃天下勝利之后,擁江東二喬于銅雀臺,弦歌艷舞,以享受纏綿之春色,當是何種得意氣概。寫設想中的東吳敗亡,不言河山破碎,生民涂炭之類,而拈出“二喬”入魏以暗喻,同樣把東吳領袖人物之風流儒雅的風神傳遞出來了。把硝煙彌漫的戰爭的勝負,把如此重大的歷史大事件寫得如此風流蘊藉,非杜牧不能。杜牧是風流才子,善寫閨情戀意,他把這種表述方式用于莊重的史論,而且天衣無縫地融為一體,便表現了杜牧特有的風韻情采。但是杜牧之寫史論,除了為表現出非凡的史識,還曲折地反映出他的抑郁不平和豪爽胸襟。慨嘆歷史上英雄成名的機遇,是因為他自己生不逢時,有政治軍事才能而不得一展。它似乎又還有一層意思: 只要有機遇,相信自己總會有作為,顯示出一種逼人的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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