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王山外望天童,一逕幽深廿里松。
天近翠云鋪閣道,風清碧落響笙鏞。
霏霏煙靄來雙鶴,濯濯峰巒會九龍。
回首岸東湖嶺上,斜陽倒影濕芙蓉。
《游天童寺》二首是劉仁本游天童寺時所寫。這里所選的是第二首,抒寫天童山的景色及游天童寺的情懷。
天童寺在浙江鄞縣東60里。晉永康中有僧義興結廬山中,有童子來給薪水,久而辭去,曰: “吾太白星也。”寺以此得名。
詩的首二句從天童山外所見景色寫起:“育王山外望天童,一逕幽深廿里松。”“育王山”,在鄞縣東30里,距離天童山二三十里。這兩句的意思是說從育王山放眼遠望天童山,只見從育王山到天童山20里幽深的山路一派蒼翠蔥蘢的松樹橫在眼前。著一“望”字,寫出詩人眺望的形態。“一逕”,指育王山到天童山的山路。“幽深”二字,映襯山高林茂,同時也寫出了天童山的曠遠深邃。這二句不僅僅是對天童山地理環境的客觀寫照,其中也含有詩人對所游之地的禮頌,顯示出一種引人入勝的意境。
頷聯寫天童山上所見所聞。“天近翠云鋪閣道,風清碧落響笙鏞。”“風清”,無塵氛而風清。“碧落”,天空。“鏞”,《爾雅·釋樂》云: “大鐘謂之鏞。”登上天童山,天近在咫尺,翠綠的云朵在山巖險要處,好像鋪設著凌空的閣道; 而明凈的天空,蕩漾著平和的清風,響徹著悠揚的笙鏞之音。“天近”,正見得天童山的高拔,表明山和天的距離不遠,似乎伸手可及。而 “翠” 字,既是對云彩的客觀描寫,又注入詩人的主觀色彩。著一“鋪”字,更是傳神,既寫出了云不只是變化生姿,而竟似通靈性,顯得可親可愛。這種描寫給予人的美感極為新鮮、生動。而此時的詩人,容與山寺,低吟俯唱,逸興遄飛,他的心和笙、鐘已融合在一起了。其中 “響”字,說明除笙、鐘之音響外,已沒有任何聲音,而傳遞出了笙、鐘悠揚而凝重的音響效果,表現了笙、鐘之音使人移情、與之共鳴的魅力; 同時襯托出佛境的清寂幽靜,也曲折地暗示了詩人意在追求空靈玄妙的禪味。這兩句詩,是一篇的警策,詩人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表現得鮮明、新穎、自然,意境幽靜,畫面美好,含有詩人步入禪境,對山水和笙、鐘之音所蘊涵的禪理的神往與追求。
頸聯再寫山寺特殊之景。“霏霏煙靄來雙鶴,濯濯峰巒會九龍。”“霏霏”,云氣之盛貌。“濯濯”,清朗。“九龍”,指馬匹,漢文帝 (劉恒) 有駿馬九匹,名叫九龍,在此代指山峰,一說指赤縣神洲的九座名山。詩人抬望眼,映入眼簾的是迷人的景觀: 從沉沉煙靄中悠閑地飛來兩只白鶴,清朗秀麗的峰巒仿佛九匹會在一起的姿態各異的駿馬。用 “霏霏” 寫出煙靄的來勢,用 “濯濯”描繪山峰的特點,清朗靈秀。“鶴”是佛門和道家的靈物,這里含有詩人尋求禪悅的意味。“九龍”寫山巒,把靜止的寫生動了。句中又用 “霏霏”和 “濯濯”對仗,可見出山上氣候的變化; 用“雙鶴”與“九龍”相對,又有悠然不盡的情致。以上兩句寫景物,詩人卻把自己的感情注入這些景物中,創造出一種幽遠、清寂、靜美的境界,烘托出他的禪悅心情。
尾聯寫回眸所見的自然風光。“回首岸東湖嶺上,斜陽倒影濕芙蓉。”詩人望眼一轉,回過頭來看剛才漫游的平湖東岸山嶺,只見落日的余暉灑在靜謐的山嶺湖水上,那水中映現出青翠欲滴的荷花的亭亭倒影。“回首”是點題,表明詩人不是站在一個固定靜止的位置,而是在游動。“倒影”二字,描繪出了荷花影印水中的情狀,反映出 “斜陽脈脈水悠悠”之靜。著一 “濕”字,則形象地表現了水中荷花青翠欲滴的情貌,充溢著自然的理趣和美感。如果說頸聯兩句主要以動來突出景物之“幽”,那么最后兩句則以靜來突出之。這兩句構成的空寥、靜寂的意境,雖深邃幽僻,但無“死”的氣氛;盡管幽深,卻生機勃勃,橫溢著生命的意趣。所以,那盈盈湖水,脈脈斜陽,亭亭芙蓉,無不體現了自然山水之氣息,無不使人陶醉其間。
此詩以其歷歷如畫的景物描寫,如青松、翠云、笙鏞、煙靄、雙鶴、峰巒、斜陽、湖水、芙蓉,構成了一個幽靜恬淡的禪境。詩人對這種境界的選擇,反映出詩人超脫塵外的襟懷,以及思欲歸隱的心理。故字里行間流露出了詩人的心空性悅、欲皈依于自然與禪宗那完美統一的靜美世界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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