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徐培均
塞虜乘秋下, 天兵出漢家。
將軍分虎竹, 戰士臥龍沙。
邊月隨弓影, 胡霜拂劍花。
玉關殊未入, 少婦莫長嗟。
這是一首邊塞詩。在盛唐時代,國力強盛,而邊患亦多。詩人們常常以邊塞征戍之事為題材,抒發愛國豪情。李白此作,可謂充滿時代精神,氣度恢宏,風格豪邁,恰到好處地表現了民族自豪感與自信心。
起首二句開門見山擺開了敵我雙方的態勢:一邊是“塞虜”乘秋高馬肥之際舉兵南下;一邊是天朝的軍隊揮師出征。據《舊唐書·吐蕃傳》記載:“開元二年秋,吐蕃大將蚠達焉、乞力徐等率眾十余萬寇臨洮軍”;十六年秋,“吐蕃大將悉末朗復率眾攻瓜州”,大多是在秋季。此詩雖未確指何年,也不一定指吐蕃,但它所反映的不外開元、天寶之際唐王朝與西北二邊諸胡的戰爭。詩句凝煉而有氣勢,一開始便把讀者帶進那個民族矛盾激烈的年代。
頷聯緊承“天兵”而來,具體描寫唐軍出征。“虎竹”,指銅虎符、竹使符,由朝廷與郡將各執一半,調兵時遣使者到郡合符,符合乃受命?!褒埳场保赴埗焉衬_@兩句是說,將軍受詔發兵,戰士即到沙場作戰。一個“臥”字,帶有曠達意味,其義有如王翰《涼州曲》“醉臥沙場君莫笑”中的“臥”字。此聯乃是“流水對”,上下句之間詞意聯貫,一氣呵成,在鮮明疏快的節奏中,反映了朝發夕至的戰斗作風和將士們同仇敵愾的精神面貌。清代吳汝綸稱之曰“有氣骨,有采澤,是太白才華過人處”(見《唐宋詩舉要》),確是的評。
如果說頷聯以疏快見長,則頸聯便是以閑澹稱勝。它以精練的語言表現了戰地生活。一般地說,在荒無人煙的大沙漠中作戰,條件極為艱苦。但詩人卻寫出了浪漫的情趣、樂觀的氣氛。你看,天上的新月緊隨戰士的彎弓前進,胡地的霜華又與戰士的劍光相映,這是一幅多么富于詩意的圖畫!其中何嘗有一點苦辛?《唐詩別裁》評曰:“只弓如月、劍如霜耳,筆端點染,遂成奇彩。”月與弓形相似,霜與劍光相若,如簡單類比,便覺呆板。太白妙在用了“隨”“拂”兩個動詞,遂使整個畫面活了起來,而塞外荒寒、月下行軍以及戰士的豪情,遂躍然紙上。
在唐人邊塞詩中往往出現兩種類型的形象:一種是征人,一種是思婦。這是生活中本來就存在的人物關系,但一進入詩中便出現不同的面貌:有的寫征人思家,有的寫少婦念遠??墒抢畎讌s在這首詩中把這對矛盾統一起來。在結尾二句中,他寫戰士向少婦表示:戰斗未曾結束,不能馬上還家,望你安心等待,切莫長吁短嘆。“玉關”典出《后漢書·班超傳》:“臣不敢望到灑泉郡,但愿生入玉門關?!钡娙朔雌湟舛弥裾{就變得昂揚了。
李白以豪邁不羈之才,將豪邁不羈的邊塞生活,納入整齊的嚴謹的五言律詩中,而看來卻非常自然,達到了他所追求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境界,確實令人嘆服。邢昉《唐風定》說得好:“以太白之才詠關塞,而悠悠閑澹如此,詩所以貴淘煉也?!笔堑?,他是在淘盡雜質,千錘百煉中創造出這一精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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