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詹鍈詹福瑞
代馬不思越, 越禽不戀燕。
情性有所習, 土風固其然。
昔別雁門關, 今戍龍庭前。
驚沙亂海日, 飛雪迷胡天。
蟣虱生虎鹖, 心魂逐旌旃。
苦戰功不賞, 忠誠難可宣。
誰憐李飛將, 白首沒三邊。
李白
這是一首邊塞詩。舊說以為傷王忠嗣。王忠嗣兼河西、隴右、河東、朔方節度使。屢破突厥、吐蕃、吐谷渾,戰功卓著。李林甫忌其功名日盛,因事構陷,貶漢陽太守而卒。開元、天寶年間,玄宗窮兵黷武,輕啟邊釁。將士離鄉遠戍,自不乏“苦戰功不賞”、“白首沒三邊”者。李白此詩有可能是受了三忠嗣事跡的啟發。但詩人顯然已把千百萬戍邊將士作為反映對象,表現他們艱苦卓絕的戰斗生活,并為朝廷的賞罰不明與冷酷無情而浩嘆。
首四句以代馬、越禽來起興。代北越南鳥獸各有所習,各有所戀,以比將士去家遠戍,違背人的情理。代馬生于北地,踐霜履雪而耐苦寒;越鳥產于南方,處卑就濕而耐溽暑。地域不同,風氣各異,鳥獸的習性也不同。若處非其地,必然會給其帶來故鄉之戀。鳥獸尚且如此,何況有感情的人呢!離別已難,況復驅之死地!“代馬”二句借鑒《古詩十九首》“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而把詩義改變為情性各有所習,暗示將士轉戰異鄉之非。
中六句狀邊戍之苦。主要分三個側面來寫。“昔別”二句,寫將士戍邊之久轉戰地域去鄉之遠。“驚沙”二句,寫將士所處自然環境的險惡。“蟣虱”二句,反映戰斗生活的頻繁與艱苦卓絕。“雁門關”,在今山西代縣北。“龍庭”,是單于祭天的地方。“虎鹖”,虎衣鹖冠,這里是指將士穿戴的盔甲。昔日戍守雁門關,猶在比較近的邊境。現在遠戍于龍庭,已去國萬里,深入單于腹地了。這里,春天黃沙打昏了天日,冬季大雪遮暗了四野。頻繁的戰事,使將士們夜不解衣,馬不解鞍,鎧甲里長滿虱子。殘酷的戰爭,不僅折磨人的肌膚,亦摧殘人的心靈。以至使將士每日心魂不定,見旌旗而心悸。這六句詩連用了三個比較齊整的對句,以加強詩的表現力,頗見匠心。一“昔”一“今”,寫出戍邊時間的延續之久;“雁門”、“龍庭”,以表現戍邊地域轉移之遠。“驚”和“亂”,狀寫出風沙的狂虐;“飛”和“迷”,描繪出雪勢的兇猛。而“蟣虱”和“心魂”二句,又似乎從身體和心理兩個角度揭示出戰爭給將士們帶來的痛苦。
最后四句慨嘆將士們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暗寓譏刺與隱憂。環境是那樣險惡,戰斗生活又是如此艱苦卓絕。然而,將士們雖有克敵之功,卻得不到應有的獎賞。胸懷忠誠報國之志,卻不為人了解。一生戍守邊庭,直到滿頭白發,戰死沙場。他們的命運有誰同情呢?“誰憐”,不僅表達了詩人對將士命運的同情,也委婉地譏刺唐玄宗賞罰不明與冷酷無情。如果這樣,如何能攘敵安邊,保衛國土不受侵犯呢?這里就流露出了詩人的隱憂。“李飛將”,指漢代著名將領李廣。李廣拜為右北平太守。匈奴懼其英勇善戰,稱之為“飛將軍”,多年不敢窺境。李廣雖功高如此,卻不得封侯,后自刎而死。詩人用此故事,當然是用以借代今之戍邊將士;同時也是有意重談歷史,借古鑒今。
本詩雖為古風,但是多用律聯,對與不對錯落有致,增強了詩的氣韻的錯綜變化之美。
上一篇:鄭云波《古詞》愛國詩詞鑒賞
下一篇:郁賢皓 倪培翔《古風(其十九)》愛國詩詞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