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殘牡丹》詠牡丹詩鑒賞
李建勛
腸斷題詩如執別,芳茵愁更繞闌鋪。
風飄金蕊看全落,露滴檀英又暫蘇。
失意婕妤妝漸薄,背身妃子病難扶。
回看池館春休也,又是迢迢看畫圖。
李建勛詩集中頗有一些詠花之作,卻多是詠嘆“落花”之類。風雨摧折,花事凋零,成為李詩中慣常見到的意象。如《晚春送牡丹》詩中“風雨數來留不得,離披將謝忍重看”一聯,便典型地表達出詩人的凄涼意緒。李建勛于五代時事南唐李昪、李璟兩朝,官至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位居宰輔之尊。不可謂不顯達。而南唐局勢處于風雨飄搖之中,國門之外,強敵虎視,國運日頹,這不能不在詩人心上留下濃重的陰影,因而在詩中投下了深沉的凄涼意緒。這首詩,便是在殘敗的牡丹的意象之中,寄托了沉重的傷懷。
詩的首聯,并未實摹花的形態,而是以“殘牡丹”所引起的悲涼心情領起。“腸斷題詩如執別”,暗用了江淹《別賦》和劉希夷《公子行》等作的意思而加以熔冶。江淹《別賦》中云:“黯然消魂者,唯別而已矣。……是以行子腸斷,百感凄惻。”這是李詩中“如執別”的來由。而“斷腸”與花的聯系則見于初唐詩人劉希夷的《公子行》。詩云:“可憐楊柳傷心樹,可憐桃李斷腸花。”李白《古風》亦云:“天津三月時,千門桃與李,朝為斷腸花,暮逐東流水。”在這首詩中,詩人看到暮春風雨使牡丹殘落,不禁十分傷情,因而一下筆便揭出了詩的情感內蘊。“芳茵”句更以具象化的手法深化了這種情感。暮春芳草萋萋,陪襯著衰敗的牡丹,更惹起了詩人一片愁情。在詩人眼里,芳草無邊正生發著如許愁緒縈繞著美好的“闌鋪”。闌鋪,即謂花苑。
頷聯,詩人寫落花的情態,而用筆曲折。牡丹花色璀燦多姿,花蕊金黃者尤為名貴。金蕊之落,并非花老自零。本來牡丹正值盛期,一片金黃,煞是好看。而牡丹的殘敗乃是“風飄”所致,更足可惜,“露滴檀英”一句,意思又一轉捩,稍稍振起。“檀英”,謂香花。清露滴在香氣馥郁的花蕊上,使花生意略有復蘇。這中間寄寓了詩人對美好事物的希冀。
頸聯,用“婕好”“妃子”兩個喻象形容“殘牡丹”的情狀,十分貼切。“婕好”、“妃子”,身份高貴;比喻牡丹可謂恰如其分。而前一句側重于寫牡丹花瓣逐漸飄落,“漸”字表現出“殘牡丹”正在受著風雨摧折、花葉委地之狀,同時也流露出詩人的痛惜之情。后一句側重在寫牡丹枯颯的意態,把“殘牡丹”比喻成病體支離、弱不禁風的妃子,頗為傳神。
尾聯,充滿了悵惘之情。暮春時節,花事飄零,牡丹花芳姿已謝,只好在畫圖中欣賞了。
詩人選擇了“殘牡丹”進行詠嘆,也許并非偶然。心中有了一份深沉的末路之感,一遇到衰颯的物象便易觸發。何況,牡丹又是國之名花,其富艷典雅冠絕天下,而遭風雨摧敗片片零落,更易引發詩人的感傷。在“殘牡丹”的意象中,詩人注滿了凄然哀婉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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