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水龍吟水仙花》詠水仙詩鑒賞
趙聞禮
幾年埋玉藍田,綠云翠水烘春暖。衣薰麝馥,襪羅塵沁,凌波步淺。鈿碧搔頭,膩黃冰腦,參差難剪。乍聲沉素瑟,天風(fēng)佩冷,蹁躚舞、霓裳遍。湘浦盈盈月滿。抱相思、夜寒腸斷。含香有恨,招魂無路,瑤琴寫怨。幽韻凄涼,暮江空渺,數(shù)峰清遠。粲迎風(fēng)一笑,持花酹酒,結(jié)南枝伴。
趙聞禮字立之,號釣月,臨濮人。所存詞很少,近人趙萬里輯有《釣月詞》,但其中又往往與他人詞相混。這首《水龍吟》詠水仙花寫得雖然算不上高妙,但模寫細膩入微,比較得體,也很不易。
詞的開頭寫培植水仙:“幾年埋玉藍田,綠云翠水烘春暖。”水仙是多年生草本花卉,而花瓣的顏色又潔白如玉,所以說“幾年埋玉藍田”,藍田,即陜西省藍田縣,有玉山,盛產(chǎn)美玉,李商隱《錦瑟》詩“藍田日暖玉生煙”,此處化用其意,更顯出水仙的珍貴。水仙于冬季始抽莖,常于春節(jié)前后開花,所以才有下句“綠去翠水烘春暖”,“綠云翠水”正是春天的景象。這兩句切合水仙的特征、品性,寫得毫不俗氣。從“衣薰麝馥”開始寫水仙的形態(tài)風(fēng)姿,但詞人卻不用平筆去細描,而是用隱筆影喻:水仙花就象一位凌波仙子,衣服上散發(fā)著馥郁的香氣,羅襪上濺滿灰塵,在淺淺的水面上閑步。以凌波仙子比喻水仙,并結(jié)合著曹植《洛神賦》里“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的意境來寫,這幾乎成了詩詞家寫水仙的定式,如黃庭堅《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欣然會心為之作詠》詩“凌波仙子生塵襪,水上盈盈步微月。”楊澤民《浣溪沙》詞詠水仙也說:“仙子何年下太空?凌波微步笑芙蓉”,等等,不能備舉。“鈿碧搔頭,膩黃冰腦”仍是以描寫女性的口吻來比喻、描摹水仙,寫它的花瓣和花蕊。“搔頭”即簪子,“鈿碧搔頭”也就是碧玉做成的鑲嵌著金花的簪子。“乍聲沉素瑟,天風(fēng)佩冷,蹁躚舞、霓裳遍。”從聲音、舉止來寫。古琴曲有《水仙操》一名,傳為伯牙所創(chuàng)。 宋人劉攽《斫冰詞》詩“憑君與制《水仙操》,傳入湘靈寶瑟彈。”這就是詞中寫素瑟之所本。因為水仙畢竟不會發(fā)聲,所以說“聲沉”。水仙花在風(fēng)中搖曳,恰如仙子在舞著《霓裳羽衣曲》。“霓裳”指《霓裳羽衣曲》,舞曲名,本名《婆羅門》,是西域樂舞之一種,唐開元中流入中國,此處泛指舞曲。“遍”,音樂術(shù)語,唐宋時大曲的解數(shù)叫“遍”,一解即一遍,每套大曲由十多遍組成,全部演唱一部大曲的,稱“大遍”。“霓裳遍”即是說“霓裳羽衣曲”大曲。上片至此結(jié)束,寫水仙的形神風(fēng)韻。
下片更顯得空靈些,借物詠情。《樂府指迷》說:“作詞與詩不同,縱是花卉之類,亦須略用情意,或要入閨房之意。”此詞的上片將水仙擬人化,女性化,也是如此。但上片還只是寫了她的外部形態(tài),這里則是寫她的心理和情感。在寒冷的月夜里她的孤寂、她的幽怨無處去訴說,只能憑借瑤琴來傾吐,琴聲凄涼,在空曠浩渺的水空中回旋,遠處可以看得見碧綠山峰的倩影。這后幾句化用了錢起《省試湘靈鼓瑟》詩“曲終人不見,江上數(shù)峰青”的意境。隨著琴聲的終了,對水仙的描摹吟詠也進入了尾聲。最后三句以人直接出面作結(jié),但不只是惜花而已,而是通過人與花的結(jié)伴傳達了詞人花常開、人常在的美好愿望,倒也耐人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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