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孤（一聲雞）

一聲雞，又報殘更歇。秣馬巾車催發。草草主人燈下別。山路險，新霜滑。瑤珂響、起棲烏，金鐙冷、敲殘月。漸西風緊，襟袖凄裂。遙指白玉京，望斷黃金闕。遠道何時行徹。算得佳人凝恨切。應念念，歸時節。相見了、執柔荑，幽會處、偎香雪。免鴛衾、兩恁虛設。

【注釋】

《塞孤》：《詞律》編入《塞姑》者誤。但《樂府詩集》有無名氏《塞姑》：“昨日盧梅塞口，整見諸人鎮守。都護三年不歸，折盡江邊楊柳。”其取名蓋本于此而易“姑”為“孤”耳。《樂章集》注般涉調，宋人填此調者只有柳永與朱雍。數年遠游之后欲回汴京，其意義是十分明顯的。故知此詞當寫于遠游至第三年即景德二年（1005）深秋自湘中回程出陸北行將至汴京時。“一聲雞”二句：黎明時雄雞即鳴，故云。殘更，更將盡，即天將明時。“秣馬”句：謂喂飽了馬，將要乘車出發。秣馬，喂馬。巾車，飾以帷幔之車。“草草”句：為“燈下草草別主人”之倒裝。“瑤珂”句：謂馬行時馬珂的撞擊聲驚動了樹上的棲烏。珂，白色似玉的美石，一說為貝類，相擊有聲，常作馬勒之飾物。“金鐙冷”句：謂馬鐙聲響在殘月之中。“漸西風”二句：漸漸地西風一陣緊似一陣，襟袖間也感到凄冷，手將要凍裂了。“遙指”二句：意謂思念佳人。白玉京、黃金闕，皆仙人所居之府，此處用以代指佳人居處。行徹：猶言行完。凝恨：聚集的怨恨。念念：念，憐念，重者為強調語氣。柔荑：謂美人之手。香雪：本指婦女用的花粉，此處代指美人肌膚，取又白又香之意。

【評析】

詞上片寫行役，下片抒情。首三句用簡練的筆墨畫出了一幅凌晨出行圖。接用六個三字句寫行役，且連著“險”、“滑”、“冷”等字，又用“漸西風”二句略加渲染，其狀行役之孤寂凄冷，不是丹青，勝似丹青。下片抒情，“遙指”三句抒思念之情，“算得”五句推想見面情景，先凝恨，后釋恨，再相偎，體味閨人遠別重逢后之心情細致入微。“免鴛衾”句為廢詞，為敗筆，宜乎柳永受李清照“詞語塵下”之譏也。柳詞中不少杰作多為這“柳尾”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