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明堂
與君形影分胡越,玉枕經年對離別。
登臺北望煙雨深,回身泣向寥天月。
姚月華
這首詞大約仍是詩人姚月華想念戀人楊達的作品,《名媛詩歸》題作《古怨》。
王國維說:“客觀之詩人,不可不多閱世。閱世愈深,則材料愈豐富,愈變化,《水滸傳》、《紅樓夢》之作者是也。主觀之詩人,不必多閱世。閱世愈淺,則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人間詞話》)我們認為,王氏的這段話恐怕并非毫無推敲之處,但是,如果從姚月華所寫的幾首懷念楊達的《阿那曲》來看,這段話就具有一定的正確性。在王國維看來,姚月華自然只能算是一位“主觀之詩人”。由于詩人涉世未深,她所寫的幾首懷念楊達的作品,都流露出自己的肺腑之言和顯示出直情徑行的性格特征。
“與君形影分胡越,玉枕經年對離別。”詩人此時與楊達天各一方,相隔遙遠,不能晤面,但想念之情與日俱增,無時或釋。“胡越”,胡在北,越在南,比喻關系疏遠。愛人長年不能在一起,關系自然逐漸疏遠了,無怪她要借“玉枕經年對離別”來抒發自己與“君”不能共枕的憤悶感情。“玉枕”何知?“玉枕”難道不是詩人自己嗎?所以,古人評此詞說:“玉枕用一‘對’字,有情中無情,不忍明說,胸懷愈橫。”(鍾惺《名媛詩歸》卷十)這一“對”字,委實道盡了女詩人思念情人的無限情思和難言之苦。她牢騷滿腹,無從說起。
“登臺北望煙雨深,回身泣向寥天月。”詩人被情感糾纏得實在太苦痛了,她似乎坐立不安,度日如年,離情別緒把她弄得回腸九轉。她只好登上樓臺,遙望北國——大約此時楊達正在北胡,詩人還在南越——只覺得北胡滿天煙雨,一片迷茫,既見不到楊達的身影,也預計不到楊達的歸期,因而,她只好回過身來,對著寥廓夜空中的一輪明月,不禁熱淚盈眶。鍾惺說“‘回身’二字,形容得哀動。”(《名媛詩歸》卷十)詩人在無法見到愛人,又無法抑制自己思念他的感情的情況下,她太悲哀了,只好回過身來,對著明月哭泣!其實,明月又何嘗能給詩人以任何的安慰呢?不過,以此寫出她的無可抑制的愁苦罷了。
此詞完全寫一個年輕的女子在夜間對男人的思念,一片深情,頗為大膽。這大概還是王國維所說的,因為姚月華是一位“主觀之詩人”。她真誠、坦率、開明,敢于描寫一個女子在夜間對男子赤裸裸的懷念之情,這對于當時封建社會的舊禮教、舊道德來說,恐怕也不失為一種挑戰吧!
王夫之說:“文字至撮弄字面,而穢極矣。”(《齋詩話》)詩貴自然,不加雕琢。可以說,也是這首詞的一個很重要的藝術特色。這個藝術特色,使作品具有吸引人的審美情趣和極大的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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