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獵獵起悲風,滿目黃埃漲太空。
野壁山墻彭祖宅,塺花糞草項王宮。
古今盡付三杯外,豪杰同歸一夢中。
更上層樓見城郭,亂鴉古木夕陽紅。
---汪元量
徐州是淮海地區的名城,是歷來兵家必爭之地。金兵南下,元兵南下,都遭到破壞。到南宋滅亡,元朝一統之時,詩人來到徐州,就只看到一片荒涼的景象了。風吹白楊,獵獵(風聲)作響,如悲泣之聲;黃色的塵埃,好像要漲到太空,彭祖宅和項王宮這些古跡,都破敗不堪,凄涼滿目了。他喝著酒遐想,古往今來的興衰成敗,都不用再管,只管喝酒罷,世間多少英雄豪杰,都不過是同歸一夢而已。他上樓望望,看見城郭之外,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兩株古樹,點點亂鴉點綴著夕陽,除了凄涼的景色之外,便一無所有了。
全詩層次分明,首二句點出環境,白楊葉子脆硬,有風時碰擊作響,使人感到悲哀,這里是化用古詩“白楊多悲風”的舊句,表現詩人目中所見的凄涼景物。黃塵滿天,也是北方特有的景象,因為黃土層的城市和道路積累細土很多,一起風時,黃塵就彌漫天空,在凄涼之外,又加上了沉悶。三四兩句,寫名勝古跡無人游賞而被湮沒。彭祖是一個號稱長壽的古代名人,但現在墓前只剩下野壁山墻;項羽是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英雄,而今剩下的遺跡,也只不過是一些蒙塵的雜花和污穢的雜草而已。在這種環境下,詩人悲憤無端,只好借酒澆愁,排遣悲憤,五六兩句都是“萬事不如杯在手”之類的套話,但其中仍然蘊涵著無限的悲憤。他說的“古”和“今”,自然包括南宋王朝在內,南宋滅亡了,自己無能為力,只好“盡付三杯”之“外”;他所說的“豪杰”,自然也包括文天祥等在內,文天祥失敗而且犧牲了,也是“同歸一夢”。但詩人的思想境界是以悲憤出之的。寫到這里,他悲憤達于極點,只好上城樓看看夕陽中的徐州城郭,看看城郭內外的亂鴉和古木,環境是凄涼的,心境當然也是凄涼的。
此詩煉字很有特色。如“黃埃漲太空”的“漲”字,似乎是該用“滿”字,他卻用“漲”字,使讀者感到黃塵由地面向上浮動,有似水漲,增加了立體感。又如“塺花糞草”的“塺”字和“糞”字,都是修飾詞,塺,相當于塵埃的意思,塺花即沾滿塵埃的花。“糞”字本來是名詞,引申為污穢,就可作修飾詞來使用了。讀者從“塺花糞草”四字中,可以想像出大兵之后的名勝古跡,無人游覽,無人欣賞,景象凄涼,立體感也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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