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端午

劉克莊

深院榴花吐，畫簾開、綀衣紈扇 ① ，午風清暑。兒女紛紛夸結束 ② ，新樣釵符艾虎 ③ 。早已有游人觀渡 ④ 。老大逢場慵作戲，任陌頭、年少爭旗鼓。溪雨急，浪花舞。

靈均標致高如許 ⑤ ，憶生平、既紉蘭佩，更懷椒醑 ⑥ 。誰信騷魂千載后，波底垂涎角黍 ⑦ 。又說是、蛟饞龍怒。把似而今醒到了 ⑧ ，料當年、醉死差無苦。聊一笑，吊千古。

【注釋】

①綀衣：指粗麻衣服。②結束：裝束打扮。③釵符艾虎：端午節避邪去穢的飾物。④觀渡：觀看龍舟競渡。⑤靈均：屈原，字靈均。⑥椒醑：椒，香料。醑，美酒。⑦角黍：即粽子。⑧把似：假如。

【譯文】

深深的庭院中石榴花吐蕊，我敞開門簾穿著涼衫搖著紈扇，讓徐徐清風驅除正午的暑氣。兒女們紛紛夸耀自己的裝束，新樣的釵符艾虎穿戴整齊。江邊觀看龍舟競渡的游人如云集。我年紀老大已懶于逢場作戲，任憑街頭上那些年青人，爭著敲鑼打鼓揮舞彩旗。船槳打得水珠如急雨噴濺，攪得浪花四處翻飛。

屈原的風致是這樣崇高，他一生佩帶蘭芝芳草，又手攜香料美酒把神靈奉祭。誰能相信千載后他的魂靈，會在江底貪吃粽子，還說是怕饞嘴的蛟龍發怒生氣。假如而今屈原醒了過來，料想他一定會說與其如此，還不如當年醉死更快意。我姑且以一笑，來憑吊他英靈不朽千古永垂。

【評點】

本篇為端午節吊古之詞。上片寫端午節兒女帶符佩艾虎觀龍舟的節日風光。下片贊頌屈原品格，對端午節投粽的民俗予以批評，認為是對屈原的愚弄。《蓼園詞選》評曰：“非為靈均雪恥，實為無識者下一針砭，思理超超，意在筆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