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

名句：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導讀】

這首詞是李清照前期的懷人之作。李清照婚后不久，丈夫趙明誠便“負笈遠游”。深閨寂寞的她深深思念著遠行的丈夫，在重九佳節時便寫了這首詞寄給趙明誠。

“醉花陰”為詞牌名，又名“九日”，雙調小令。

【原詞】

薄霧濃云愁永晝②，瑞腦消金獸③。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④，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后⑤，有暗香盈袖⑥。莫道不銷魂⑦，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⑧。

【注釋】

①這首詞有的版本為“醉花陰·重陽”。②永晝：漫長的白天。③“瑞腦”句：在金獸香爐內點燃瑞腦香料。瑞腦：香料，以瑞腦制成獸形，涂上金色，點燃可熏香。④紗廚：即紗櫥、紗帳。古代用紗蒙于木架，置于床外圍，以避蚊蠅，稱紗廚。⑤東籬：此處泛指籬笆。晉陶淵明有“采菊東籬下”的詩句。⑥暗香：指菊花散發的幽香。⑦銷魂：這里指極度憂傷。⑧黃花：菊花。

【譯詩】

薄薄的霧氣濃濃的云如愁緒漫漫，

我孤身一人如何承受白天的漫長，

看金獸爐內的瑞腦清煙飄向遠方。

又到了重陽佳節可夫君不在身旁，

獨自一人靠著玉枕躺在碧紗帳里，

睡到半夜醒來時感到凄涼又孤單。

夕陽西下時我把盞獨酌在東籬旁，

衣袖里盈滿了菊花散發出的幽香。

每逢佳節更加思念著久別的夫君，

我的心里怎能不充滿憂傷和惆悵。

看眼前瑟瑟的秋風又將門簾掀起，

吹拂著我那比黃花還消瘦的臉龐。

【賞析】

作者在這首詞中描述了在重陽節這一天的所見、所歷、所感，表達了對丈夫的深切思念和無論如何也難以消除的心中憂愁。

開頭“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兩句，借助室內外秋天的景物描寫，表現了詞人白日孤獨寂寞的愁懷。這兩句雖為景語，卻句句含情，構成一種凄清慘淡的氛圍，有力地襯托出思婦百無聊賴的閑愁。接著“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三句，寫出了詞人在重陽佳節孤眠獨寢、夜半相思的凄苦之情。常言道“每逢佳節倍思親”，今日里“佳節又重陽”，作者又怎能不更加思念遠方的丈夫呢？一個“又”字，便充滿了寂寞、怨恨、愁苦之感。“半夜涼初透”里的“涼”，不只是肌膚所感之涼意，更是心靈所感之凄涼。下片“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兩句，寫出了作者在重陽節傍晚于東籬下菊圃前把酒獨酌的情景，襯托出作者無語獨酌的離愁別緒。詞末“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三句直抒胸臆，寫出了主人公憔悴的面容和愁苦的神情。“銷魂”極喻相思愁絕之情。“簾卷西風”即“西風卷簾”，暗含凄冷之意。這三句工穩精當，是作者藝術匠心之所在。先以“銷魂”點神傷，再以“西風”點凄景，最后落筆結出一個“瘦”字。在這里，詞人巧妙地將思婦與菊花相比，展現出兩個疊印的鏡頭：一邊是蕭瑟的秋風搖撼著羸弱的瘦菊，一邊是思婦布滿愁云的憔悴面容，情景交融，創設出了一種凄苦絕倫的境界。相傳趙明誠見此詞后不甘居下，閉門三日得詞五十首，將李清照詞夾其中讓好友陸德夫品評。陸德夫言“只三句絕佳”，追問即為“莫道不銷魂”三句，明誠自愧弗如。

全詞開篇點“愁”，結句言“瘦”。“愁”是“瘦”的原因，“瘦”是“愁”的結果。貫穿全詞的愁緒因“瘦”而得到了最集中、最形象的體現。可以說，全篇畫龍，結句點睛，“龍”畫得巧，“睛”點得妙，巧妙結合，相映生輝，創設出了“情深深，愁濃濃”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