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

名句：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導讀】

這首詞是李清照的前期作品，是作者寫給丈夫趙明誠的。詞中敘說自己獨居生活的寂寞和對離家在外的丈夫的相思之苦。

“一剪梅”為詞牌名，又名“臘梅香”。

【原詞】

紅藕香殘玉簟秋①，輕解羅裳，獨上蘭舟②。云中誰寄錦書來③？雁字回時④，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⑤，一種相思，兩處閑愁⑥。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注釋】

①“紅藕”句：紅色荷花的清香已經消失，竹席已感到冰冷。玉簟（diàn）：竹席。秋：涼意。②蘭舟：木蘭舟，對船的美稱。③錦書：對書信的美稱。④雁字回時：雁兒回來的時候。雁群飛行的行列，組成“人”字或“一”字，所以稱為“雁字”。⑤自：空自。⑥閑愁：為相思而愁苦。這兩句的意思是彼此都在思念對方，可又不能相互傾訴，只好各在一方獨自愁悶。

【譯詩】

荷香已經褪去，竹席越來越涼，

輕輕解下羅裳，獨自登上小船。

一心盼望有人從遠方捎來書信，

等大雁飛回，西樓灑滿了月光。

花兒空自凋零，水在空自流淌，

同樣一種相思，纏得兩人神傷。

這種刻骨的思念實在無法消除，

剛離開眉頭卻又暗暗爬上心房。

【賞析】

這是一首工巧的別情詞作，是古代抒寫離情別緒詞作中的珍品。

詞的起句“紅藕香殘玉簟秋”領起全篇。上半句“紅藕香殘”寫戶外之景，下半句“玉簟秋”寫室內之物，對清秋季節起了點染作用。花開花落，既是自然界現象，也是悲歡離合的人事象征；枕席生涼，既是肌膚間的觸覺，也是凄涼獨處的內心感受。起句為全詞定下了幽美的抒情基調。接下來的五句順序寫作者從晝到夜一天內所做之事、所觸之景、所生之情。前兩句“輕解羅裳，獨上蘭舟”，寫的是白晝在水面泛舟之事，以“獨上”二字暗示處境，暗寓離情。下面“云中誰寄錦書來”一句，則明寫別后的懸念。接以“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兩句，構成一種目斷神迷的意境。明月自滿，人卻未圓；雁字空回，錦書無有，所以有“誰寄”之嘆。

下片“花自飄零水自流”一句，承上啟下，既是即景，又兼比興。其所展示的花落水流之景，遙遙與上片“紅藕香殘”、“獨上蘭舟”兩句相呼應；而其所象征比喻的人生、年華、愛情、離別，則給人以凄涼無奈之恨。下片自此轉為直接抒情，用內心獨白的方式展開。“一種相思，兩處閑愁”二句，在寫自己的相思之苦、閑愁之深的同時，由己身推想到對方，深知這種相思與閑愁不是單方面的，而是雙方面的，以見兩心之相印。這兩句展開正因人已分在兩處，心已籠罩深愁，此情就當然難以排遣——“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里，“眉頭”與“心頭”相對應，“才下”與“卻上”成起伏，語句結構十分工整，表現手法十分巧妙，表達感情十分細膩，歷來為世人所稱道。此詞充分展示了李清照過人的藝術才華，非易安這樣匠心獨具的女詞人不能寫出，讀來令人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