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自覺之力,難以得體知禮
梁先生語錄:
一個人缺乏自覺的時候,便只像一件東西而不像人,或說只像一個動物而不像人。自覺真真是人類最寶貴的東西!
梁先生說:“只有在我的心里清楚明白的時候,才是我超越對象、涵蓋對象的時候;只有在超越涵蓋對象的時候,一個人才能夠對自己有辦法。”
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若想求而有所得,無不需要梁先生所說的“心里清楚明白”,即便是“難得糊涂”,也不例外。這里所說的“糊涂”,得自內心清明的大智若愚。真正心里糊涂的人,是無知,或是愚蠢。這樣的人,若想卓有成就,大有天方夜譚之意味。
在與人相處的過程中,要做到得體知禮,亦然。前面我們說,禮是自然的,而非人為。其所強調的是講禮、行禮之心的主觀性,即向內用力,有知禮之心,才能自然地向外舒發講禮之心,但它并未指明向外用力時該注意的問題。
人生于世,若要與人建立和諧的人際關系,做一個得體知禮的人,我們就得知道向外用力——真正講禮、行禮——時應當注意的問題。可以說,當我們講禮、行禮時需要有一定的形式,比如,給老人讓座,幫老人扛東西,就是尊敬老人的表現。又如,平輩交往,必要的禮節也是不可少的。你送我東西,我說聲謝謝就是禮貌的表現。再如,素昧平生的人在危難時刻伸出援手,對此,向其致以誠摯的謝意也是講禮貌的表現。
這些形式,看似不過是舉手之勞,可能人盡皆知這是該有的禮貌,但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因為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自覺力。
何以見得?
世上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知行合一的。相反,很多時候,人們反而會走上知行不一的道路,甚至可能有截然相反的情況。比如,可能人人都要求自己謙和、公平、檢點、慈愛,但是,誠如梁先生所言,人很容易不謙和,很容易不公平,很容易不檢點,很容易不慈愛。其原因還是我們的自覺力不夠。因此,現實情況與我們內心的要求有出入,言下之意,便是知行不合一。
生活中,凡事不能以足夠的自覺力去對待,是難有所成的。比如一個人,常常說與人相處要禮尚往來,而自己只是一味地享受別人待自己的好,卻不曾付出一星半點,這樣的人,若要說自己是一個得體知禮的人,無異于自取羞辱;與此同時,這樣的人要做一個得體知禮的人,也是徒然的。因為只有言,沒有行。歸根結底,還是少了行動的自覺力。比如,受到他人無私的幫助,明知道要說聲謝謝才是禮儀之道,可是,卻還是懶于踐行,到底還是沒有說。試問,這能算是得體知禮者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于己,會自責,會內疚,會覺得不合適;于他,在意的,會認為這樣的人很沒有禮貌;不計較的,會覺得這樣的人有點冷漠。
可見,在與人相處的過程中,懂不懂禮貌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講禮貌又是另外一回事。若要合二為一,就須得有足夠的自覺力才行。關于自覺力,向來為梁先生所推崇。在他看來,自覺力乃是區別人與禽獸的一大標準。梁先生曾評價古代的圣哲說,“他對于人類有一種悲憫,不是悲憫旁的,而是悲憫人類本身常有一個很大的機械性。所謂機械性是指,很愚蠢而不能清明自主,像完全缺乏了自覺在那里轉動而言。”
依梁先生的觀點來看,一個缺乏自覺力的人,是個內心不能清明自主的人,自然不是一個明智的人。人若如此,與禽獸之機械行為有何異?在與人打交道的過程中,亦然。要知道,懂得禮儀之道不夠,還要踐行禮儀之道,將二者緊密地結合起來,并且盡可能地縮小二者之間的距離,才是個真正得體知禮的人。若不然,其中的差距不僅讓人羞愧難當,更讓人變得虛假,甚至不如無知者。
當然,得體知禮需要足夠的自覺力,并不是說要把對禮儀之道的踐行當做生活習慣。因為這樣一來又回到了機械中去。儒家不采取這一類做法,而梁先生也不提倡這樣的行為。在他看來,孔子的生活之學不是教人去養成習慣走呆板的路子。他說:“凡是一個方向成為固定,遂致麻木不仁。一走入習慣的路子,就成為沒有心的動作。”所謂“心不在焉”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試想,凡事心不在焉的人,能將事辦好嗎?此其一。再者,如果“身在曹營心在漢”,就可能會出于敷衍而賦予事情以一定的表面形式,但是,沒有盡心盡力的事,其表現形式也難有可取之處,反而會弄巧成拙,因為總是帶有欺騙與虛偽的痕跡。
與人相處時,若將禮貌變為一種機械的習慣,見到十個叔叔都以同樣的口吻、同樣的表情說叔叔好,要么出于無奈,要么出于做人的基本原則。這樣一來,禮貌就真的成為人為的了。更為主要的是,這樣的禮貌,并非出于自然之理,更不是出于內心呼之欲出的真情實感,由此而變現出來的形式,離差強人意都甚遠,何談讓人感到溫暖,又怎能贏得他人的好感?相反,這是和諧人際關系的一大忌諱。
所以說,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要做一個得體知禮的人,建立和諧的人際關系,先得做一個有足夠自覺力的人。但是,在講禮、行禮的過程中,又不能將禮儀之道淪為機械的行為,要讓心也在其中。而這,正是梁先生所要教會我們的一大人生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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