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聯十副

一

鼠肝乎，蟲臂乎〔1〕，前緣未盡今身〔2〕，紅顏白發，泣血千行〔3〕，罵他造化癡頑〔4〕，專為人間留恨事。

鳳泊矣，鶯飄〔5〕矣，壯志永埋長夜〔6〕，玄鶴青蠅〔7〕，放聲一哭，痛此競爭時代，又教商戰殞健兒〔8〕。

說明

吳耦逖是作者少年時代的同學、舊友、親戚。1911年為避成都兵禍去湖南經商，其父病危，由湖南返四川，途中因船失事落水而死。1911年底，作者在由成都返樂山舟中，聽大雁哀鳴，作挽詩八首。春節期間，又作長聯十副，以寄哀挽，表達了與吳耦逖之間深厚的情誼，展示了作者廣博的知識和深厚的國學基礎，精湛的詩詞與對聯藝術。

此聯痛掉亡友吳耦逖，他的死是國家抵御列強經濟侵略的一大損失。

注釋

〔1〕鼠肝、蟲臂，亦作蟲臂鼠肝。《莊子·大宗師》：“以汝為蟲臂乎？以汝為鼠肝乎？”意謂以人體之大也可化為蟲臂鼠肝之類微小東西。比喻隨緣而化并無常規。元好問《食榆莢》：“鼠肝蟲臂萬化途，神奇腐朽相推遷。”

〔2〕此句承前句，意謂吳君之死，是前世因緣未盡，所以要在今身（軀體）上完成，將其化為鼠肝蟲臂而已。

〔3〕紅顏，年輕人；白發，老人。李白《贈孟浩然》：“紅顏棄軒冕，白首臥松云。”此處指亡者的妻子和母親。泣血，形容極度傷慟，無聲痛哭，淚如血流。《禮記·檀弓》：“高子皋之執親之喪也，泣血三年，未曾見齒。”鄭玄注：“言泣無聲如血出。”

〔4〕造化，創造主宰萬物的宇宙、大自然。癡頑，癡呆、愚笨。《莊子·覽冥訓》：“懷萬物而友造化。”賈誼《鳥賦》：“以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此句謂吳君之死是大自然所為，所以要痛罵造化癡頑，給人間留下遺恨。喻作者哀慟至極，無可宣泄的情狀。

〔5〕鳳，鳳凰。百鳥之長。傳說中的瑞鳥。鸞，似鳳，五彩多青色。喻吳君懷志而死。

〔6〕長夜，指夜臺，陰陽兩界的陰界，俗稱陰間。李白《哭宣城善釀紀叟》：“夜臺無曉日”。

〔7〕玄鶴，崔豹《古今注·鳥獸》：鶴千年變蒼色，又千年變黑色，稱玄鶴。喻長壽老者。青蠅，金蠅，蒼蠅之一種。喻吊客、吊喪者。《三國志·虞翻列傳》：翻放逐南方，長投海隅。“生無可與語，死以青蠅為吊客，使天下一人知己者，足以不恨。”

〔8〕商戰，本指商業買賣競爭。此處指抵御列強帝國主義的經濟侵略，非指一般商業競爭。作者視吳耦逖為拯救國家衰亡的商戰健兒。

二

天下大事無可為，楚莊問鼎〔1〕，周赧作臺〔2〕，茫茫奇禍〔3〕逼人來，伉爽如君，厭世早經觀物化〔4〕。

砥柱中流〔5〕誰得似，屈原沉江〔6〕，魯連蹈海〔7〕，察察潔行〔8〕還自愛，艱難到□〔9〕，舍身終是學前人〔10〕。

說明

贊頌吳君達觀，品德高尚，效仿屈原、魯仲連這些國家民族的中流砥柱，砥礪人生，舍身成仁。

注釋

〔1〕楚莊問鼎，喻挑釁。公元前606年，春秋五霸之一的楚莊王在作戰經過東周國境時，閱兵示威，問周定王派來勞軍的王孫滿，周王室傳國寶鼎的輕重大小，有覬覦周室之意。

〔2〕周赧，周赧王，東周亡國之君。作臺，債臺高筑。《漢書·諸侯王表序》：“有逃責（債）之臺。”服虔注：“周赧王負責（債），無以歸之。主迫責（債）急，乃逃于此臺，后人因以名之。”

〔3〕茫茫奇禍，不可預料的驚天大禍。楚莊問鼎、周赧王逃臺均屬此類禍災。

〔4〕厭世早經觀物化，莊子認為人的生死是自然變化，生而天隨，死而物化。順其自然而生，順其自然而死。《莊子·知北游》：“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厭世，此指處世達觀，早已將死生看透。

〔5〕砥柱中流，一作中流砥柱。砥柱，柱石。三門峽東黃河中流處的一座柱石形小山。喻性格堅毅，敢當大任、支撐危局的人，國家民族棟梁之材。

〔6〕屈原沉江，參見《舟中聞雁哭吳君耦逖八首》之七注〔6〕。

〔7〕魯連，即魯仲連，戰國時齊國人，不愿為官，好為人排難解紛而功成不居功。魯連蹈海，指魯仲連義不帝秦。《史記·魯仲連鄒陽列傳》載：魯仲連游于趙。魏國派辛桓衍說服趙王尊秦為帝，以求罷兵。魯仲連對辛桓衍說：“彼即肆然而為帝，過而為政于天下，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秦將聞之，退兵五十里。

〔8〕察察，潔白貌。屈原《漁父》：“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汶汶，黑暗污濁的樣子。喻屈原保持了純潔高尚品德。

〔9〕原稿缺字，疑為“此”字。

〔10〕前人，指屈原、魯仲連等品德高尚的先賢。

三

悠悠生死別經年〔1〕，拚命枯索魚書叢〔2〕，邈邈河山〔3〕，黑塞青楓〔4〕難入夢。

漫漫星月悲長夜，灑淚向飲牛溪畔〔5〕，凄凄風物，素車白馬〔6〕遠招魂〔7〕。

說明

生死兩隔離，歷經一年，魂魄難入夢，倍感凄涼。長夜漫漫，星月無邊，向著亡友的故里牛華溪灑淚，遠遠地為君招魂。

注釋

〔1〕悠悠，眇邈無期。經年，歷經一年。上聯借用白居易《長恨歌》：“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2〕枯索，搜索枯腸之意。盧仝《走筆謝孟諫議新茶》：“三椀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魚書，書信。漢樂府《飲馬長城窟行》：“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此句謂苦苦搜索從前寄給我的書信。

〔3〕邈邈，遙遠貌。屈原《離騷》：“神高馳之邈邈。”

〔4〕黑塞，原稿作“黑寨”，據上下文校改。《詩稿》書后附表直接勘誤，未加說明。杜甫《夢李白二首》其一：“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后以“青林黑塞”，喻人生知己難相逢。

〔5〕牛溪畔，指吳耦逖故里，樂山牛華溪鎮。

〔6〕素車白馬，喪葬所用車馬，代指喪葬。典出《后漢書·范式傳》，參見《舟中聞雁哭吳君耦逖八首》之五注〔3〕。

〔7〕招魂，古喪禮。參見《舟中聞雁哭吳君耦逖八首》之七注〔5〕。

四

死不足悲，后此寒食〔1〕朝朝，劇憐子夏失明〔2〕，顏路泣血〔3〕。

魂無可返，已是山河渺渺，難禁向生鄰笛〔4〕，處仲酒鑪〔5〕。

說明

此聯抒發對吳君綿長悠遠的傷悼之情。吳君對生死很達觀，然而可憐他的母親、妻子和友人，每當清明寒食或觸景生情，是何等悲慟。

注釋

〔1〕寒食，寒食節，冬至后百零五日、清明節前一日或二日。見《荊楚歲時記》。相傳介之推隱居山中，晉文公重耳逼其出山，放火燒山，之推抱樹而死。文公為悼念他，禁止在其死日生火煮食，只吃冷食，后相沿成俗。

〔2〕子夏，孔子弟子卜商。《禮記·檀弓》：“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因喪子哭瞎了眼，后世稱喪子為喪明之痛。

〔3〕顏路，孔子弟子，顏回之父，名無由。泣血，形容極度傷慟。參見前挽聯一注〔3〕。

〔4〕向生，向秀，魏晉時期文學家，竹林七賢之一。曾作《思舊賦》懷念好友嵇康、呂安。賦序云：“經其舊廬，于時日薄虞淵，寒冰凄然，鄰人有吹笛者，發聲寥亮。追思曩日游宴之好，感音而嘆。”喻思念亡友之悲。

〔5〕處仲，應為濬沖。《晉書·王戎傳》載：王戎，字濬沖，竹林七賢之一。處仲，為其族弟王敦的字。酒鑪，當為酒壚〔罏、壚〕。壚，酒家擺放酒甕的土臺，借指酒家。用“黃公酒壚”典。《世說新語·傷逝》載：王濬沖乘軺車，經黃公酒壚下過，顧謂后車客：“吾昔與嵇叔夜、阮嗣宗共酣于此壚……今日視此雖近，邈若山河。”喻觸景生情，哀傷舊友，嘆息吳君“魂無可返，已是山河渺渺”。

五

對榻昔談心，慨計然人渺〔1〕，白圭道消〔2〕，致令國困民窮，闔室磐懸〔3〕空有淚。

掛劍〔4〕今分手，望黑塞云橫，青楓〔5〕月照，已是魂傷腸斷，登床琴弄〔6〕不成聲。

說明

回憶往昔促膝談心，慨嘆沒有計然、白圭這樣的棟梁之才，使國困民窮，物質匱乏。如今朋友故去，令人腸斷魂傷，無比哀慟。

注釋

〔1〕計然，一作計倪，姓辛，名研，春秋時越國人，范蠡之師。嘗仕于越，博學多才，猶善計算理財，曾上“貴疏通”、“尚平均”、“戒滯停”等七策。范蠡贊嘆：“計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其意。既已施于國吾欲用于家。”于是改名換姓，治產積財，成為巨富。見《吳越春秋》、《史記·貨殖列傳》。渺，遠。此指遠逝不存。

〔2〕白圭，戰國時周人，深通治產之道。曾說：“人棄我取，人取我與。”“吾治生產，猶伊尹、呂尚之謀，孫吳用兵、商鞅行法是也。”見《史記·貨殖列傳》。此句謂缺乏白圭這樣優秀的政治、經濟人才。

〔3〕闔室，即闔廬，屋室。磬懸，亦作懸磬。此句猶言空無一物。《國語·魯語》：“室如懸磬，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韋昭注：懸磬，言魯府藏空虛。

〔4〕掛劍，典出吳季子掛劍。《史記·吳泰伯世家》載：春秋時吳國公子季札出使，過徐國，徐君好季札劍。“季札心知，為使上國未獻。還至徐，徐君已死。于是乃解其寶劍，系之徐君冢樹而去。”喻懷念亡友或對亡友守信，亦作為朋友逝世的諱稱。

〔5〕黑塞，原稿作“寨”，據上下文校改。《詩稿》書后附表直接勘誤，未加說明。化用“青林黑塞”成語，謂難逢知己之意。參見挽聯三注〔4〕。

〔6〕琴弄，即弄琴。登床弄琴，謂喪失知音的傷慟。《世說新語·傷逝》：顧彥先平生好琴，及喪，家人常以琴置靈床上。張季鷹往哭之，不勝其慟，遂徑上床鼓琴，作數曲竟，撫琴曰：顧彥先頗復賞此不？因又大慟，遂不執孝子手而出。

六

以身殉學，死得英雄，問上下九千年〔1〕，如此讀書人幾個。

捫腹〔2〕無才，生殊慚愧〔3〕，當俯仰三百拜，為酹招魂酒〔4〕一杯。

說明

此聯贊嘆吳君刻苦攻讀，千古難尋，自愧不如。俯仰再拜，酻酒招魂。

注釋

〔1〕九千、三百，均極言其多，非實指。

〔2〕捫腹，捫心之意。白居易《和夢游春》：“捫心無愧畏，騰口有謗讀（音讀，怨）。”

〔3〕愧，原稿作媿，規范校改。

〔4〕酹，灑酒于地，以示祭奠。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招魂，參見《舟中聞雁哭吳君耦逖八首》之七注〔7〕。

七

顏回已作地下修文〔1〕，錦里〔2〕黯招魂，順西蜀而還，心傷泣血有顏路〔3〕。

彭乘乃是童中義士〔4〕，佳城〔5〕空斂跡，問三代〔6〕而后，享年誰得似彭商〔7〕。

說明

此聯是為吳君招魂，同時也在自我寬慰。

注釋

〔1〕顏回，參見《舟中聞雁哭吳君耦逖八首》之七注〔3〕。傳說孔子弟子顏淵、卜商死后，在地下作修文郎。后世喻文人之死為“修文”。此句以顏回喻吳君。

〔2〕錦里，指成都。

〔3〕顏路，顏回的父親，孔子弟子。參見前挽聯四注〔3〕。

〔4〕彭乘，北宋，益州華陽（今四川成都）人。少好學稱名州里，進士及第。預校《南北史》、《隋書》，官工部郎中入翰林為學士。事父至孝，以親老乞歸侍養，故有“童中義士”之稱。見《宋史·彭乘傳》。后世稱少年有德之士為“童中義士”。

〔5〕佳城，指墓地。《博物志》載：西漢夏侯嬰死，送葬至都門外，馬踣地悲鳴，掘之得石槨，銘曰：“佳城郁郁，三千年，見白日，吁嗟滕公居此室。”

〔6〕三代，指夏、商、周三朝。

〔7〕彭商，即彭祖。傳說中的長壽者，姓篯，名鏗，顓項帝玄孫。堯封之于彭城，是為彭祖。活了七百余歲，或八百余歲。見劉向《列仙傳》、葛洪《神仙傳》。

八

賈長沙室來飛鵬〔1〕，王仲宣聲輟鳴驢〔2〕。血淚灑千行，堪痛為學損軀，畢竟蒼昊〔3〕嫉才，成萬古傷心人語。

衛共姜志矢柏舟〔4〕，魯陶嬰歌悲黃鵠〔5〕，歡情〔6〕才一載，行成望夫化石〔7〕，又為紅顏薄命，添一樁新色證明。

說明

蒼天妬才，紅顏薄命，吳君又添一新證。血淚灑千行，萬古傷心人語，都無法形容對吳君去世的悲痛。

注釋

〔1〕賈長沙，即賈誼。參見《舟中聞雁哭吳君耦逖八首》之一注〔5〕。鵬，貓頭鷹。古代以為貓頭鷹飛進屋內為不祥之兆。《西京雜記》：“賈誼在長沙。……長沙俗以鳥至人家主人死。誼作鳥賦，齊死生，等榮辱，以遣憂累焉。”

〔2〕王仲宣，王粲。三國時文學家，建安七子之一。輟，停止，中止。《世說新語·傷逝》：“王仲宣好驢鳴。既葬，魏文帝臨其喪，顧語同游曰：‘王好驢鳴，可各作一聲送之。’赴客皆各作一聲驢鳴。”謂眷戀故友之情。

〔3〕蒼昊，蒼天。

〔4〕衛共姜志矢柏舟，典出《詩·鄘風·柏舟》：衛國世子共柏早逝，其妻共姜守義。父母欲迫其改嫁，不從，作《柏舟》詩以自誓。后世以寡婦守節為“柏舟”。此為贊美吳君之妻。

〔5〕陶嬰，魯國的貞婦。黃鵠，俗名天鵝。此指《黃鵠歌》。劉向《列女傳》載：“陶嬰少寡，養幼孤，無彊（強）兄弟，紡織為產。魯人聞其義，將求焉。嬰乃作《黃鵠歌》以明其志。”

〔6〕歡情，夫妻歡愛之情。歡，原稿作“，規范校改。

〔7〕望夫化石，劉義慶《幽冥錄》載：武昌北山有望夫石，狀若人立。古代傳說：昔有貞婦，其夫從役，遠赴國難，攜弱子餞送北山，立望夫而化為立石。

九

素車白馬〔1〕，客馳東郭門〔2〕來，望松柏森然，不見玉魚長葬地〔3〕。

丹旌帷〔4〕，人歸北邙〔5〕道去，嘆蕙蘭香渺〔6〕，怕聆黃鵠悲鳴詩〔7〕。

說明

感傷吳君死于沉船，遙望東郭門外的墓地松柏森森，卻不見帶著玉魚殉葬之故人。可憐他的寡妻，怕聽到她吟唱《黃鵠歌》的悲音。

注釋

〔1〕素車白馬，喪葬用車馬。參見《舟中聞雁哭吳君耦逖八首》之五注〔3〕。

〔2〕東郭門，古代洛陽墓葬之地。《古詩十九首》十三：“驅車上東門，遙望郭北墓，白楊何蕭蕭，松柏夾廣路。”此句化用此詩意。上東門，即東郭門。

〔3〕玉魚，殉葬品，玉雕的魚。長葬，指玉魚長埋地下。吳君死于沉船，故不見帶著玉魚殉葬的故人。杜甫《諸將五首》一：“昨日玉魚蒙葬地，早時金盌出人間。”

〔4〕丹旌帷，指出殯時的儀仗用品。丹旌，朱色旗幡。帷，帳幔，帳。

〔5〕北邙，亦作北芒，即邙山，在今河南洛陽市東北。自東漢城陽王祉葬于此后，遂成三侯公卿葬地。因此泛指墓地。

〔6〕嘆蕙蘭香渺，原初抄稿如此，后又將“蕙蘭香渺”刪去，改為“瀟湘口口”。蕙，香草。蘭，香花。瀟湘，湖南的瀟水、湘水兩江；或指兩江合流。《山海經·中山經》：“交瀟湘之淵”。口口，原稿缺字，疑為“無情”。

〔7〕黃鵠悲鳴詩，即陶嬰《黃鵠歌》。參見挽聯八注〔6〕。

十

貨殖慕子貢長才〔1〕，術盡計然〔2〕，碧血杜鵑枝〔3〕，黯淡萬點心傷跡〔4〕。

物齊愧蒙莊特達〔5〕嗟來桑戶〔6〕，悲風白楊樹〔7〕，凄涼千載腸斷聲〔8〕。

說明

此聯似為總結，以子貢、計然喻吳君，極言其行事人品卓異不凡。以白楊悲風，千載斷腸，寫吳君之死造成的巨大綿長的哀慟。

注釋

〔1〕貨殖，貨財生殖，指經商，亦指商人。見朱熹《論語集注》。慕，仰慕。子貢，孔子弟子，姓端木，名賜，春秋時衛國人。有口才，善貨殖，家累千金。長才，此指子貢貨殖的優秀才能。

〔2〕計然，參見前挽聯五注〔1〕。此指吳君經商，效仿計然的智術謀略。

〔3〕碧血，《莊子·外物》：“萇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為碧。”杜鵑枝，杜鵑花枝。此句意謂杜鵑鳥啼血鳴叫。古典詩詞中杜鵑花開、杜鵑鳴叫的意境，常比喻傷心斷腸的情狀。李白《宣城見杜鵑花》：“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還見杜鵑花，一叫一回腸一斷，三春三月憶三巴。”三巴，指巴蜀。

〔4〕黯淡萬點心傷跡，謂紅色杜鵑花是杜鵑啼血染成的，千點萬點皆是傷心落淚之跡。

〔5〕物齊，指《莊子·齊物論》，意謂用齊物論觀點看事物。即“齊是非”、“齊彼此”、“齊物我”、“齊壽夭”，一切都是相對的，從而否定死生、榮辱、窮達、壽夭的差別，達到“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的境界。愧，原稿為“媿”，規范校改。蒙莊，即莊子。特達，猶特出，明智過人。

〔6〕嗟來，感嘆詞，表示贊嘆。桑戶，一作桑扈，古代隱士。《莊子·大宗師》：“子桑戶死，未葬。孔子聞之，使子貢往待事焉，或編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來桑戶乎！嗟來桑戶乎！’”按莊子齊物論觀點，死是返真脫俗，所以對桑戶之死加以贊嘆。

〔7〕化用《古詩十九首》：“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以楊樹的風聲形容凄涼悲傷。

〔8〕千載腸斷聲，極言悲傷哀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