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珍《云門墱》清、近代山水詩鑒賞

鄭珍

遵義東樂安江，一名斤竹溪，源出綏陽，即《元和郡縣志》所云恭水、夸(yí)牢水。唐貞觀中， 刊州置樂安縣， 播州置恭水縣， 皆以此水名。其水穿墱出，會眉水，流百余里，入延江。

牢江驅白云，流入蒼龍門。

門高一千仞， 拄天氣何尊!

蕩蕩百步中，水石互吐吞。

阿房廣樂作，巨窌洪牛奔。

余波噴青壁，震怒不可馴。

眉水若處女，春風吹綠裙。

迎門卻挽去，碧入千花村。

我行始兩日，異境壯旅魂。

抉懸自何年?信有真宰存。

夕陽一反射，倒樹明蒼根。

老蝠抱石花，紅暈雙車輪。

仰嘆山水奇，俯躡造化跟。

想見混成日，待與見者論。

這首詩描述了云門墱(dèng)奇異的自然景觀，繪色繪聲，使人讀之有親臨其境之感。

云門墱在今貴州省遵義市東百余里，一山壁立于樂安江上，高約六百米; 山壁洞穿，當地人稱為“穿洞”。碧綠如翡翠的樂安江水，穿過深達百余米的高大山洞流出，奔騰而去，氣象非凡。詩里描寫此地的自然景色，真切動人。

開頭四句，概述云門的景象。牢江即樂安江上段，江水從山谷間滾滾而來，驅趕著山間白茫茫的云氣，一直闖進藤樹掩映的云門。這座山壁上的石門，高得令人吃驚!“一千仞”是虛寫，用夸張修辭手法，極言其高?！爸籼鞖夂巫稹笔窃娙藢υ崎T的高偉所發的慨嘆——它直撐著蒼穹的氣概多么雄偉啊!

以下六句，描寫牢江穿流云門而過的情景。它從寬闊百步的洞中流過，水石相撞，發出異響，或者象秦代的阿房宮里演奏著天庭的“廣樂”，其聲動人心弦;或者象巨大的窌(jiào)穴里有成群的大牛在奔跑，發出轟隆震耳的共鳴聲。儼然有蘇軾描述的石鐘山情景。而且這里還有江水奔流的余波噴擊在長滿蘚苔的石壁上，似乎是江水盛怒到了不可遏止。

江水穿出云門，下流與眉水會合，水勢平靜，流向曠野山村。詩人巧妙地用擬人手法，說眉水象身著綠裙的綽約處女，迎向云門來，把樂安江“挽” 了同去那花簇錦繡的村落。詩到這里，由激越之情，過渡到恬靜，隨著詩意的跌宕，我們的感情也產生了變化。

“我行始兩日”以下四句是詩人興感抒懷。他說，在這里旅游不過兩天，但奇異的境地卻使我這旅客驚心動魄。想一想，究竟何年何月開始有這云門高掛(抉懸)在絕壁之上呢?當然，人力是不能創此奇跡的，我不得不相信有真宰——萬物的主宰的存在，創造了這人間奇景!

詩人飽覽云門墱風光之后，要離去了，再一回眸，夕陽正照射在高大的石門上，倒懸在石壁上的老樹，那覆蓋著綠苔的樹根看得一清二楚; 再看洞內，成群的老蝙蝠匍伏在石頭上，受夕陽照映，宛如一個個染上紅色的車輪。面對此情此景，詩人不禁仰天贊嘆云門山水的奇異; 贊嘆之余，又不禁俯首沉思造物者是怎樣創造這奇山異水的。想到宇宙混沌、自然生成的狀況，等待著和見過這奇異景物的人們來論述、研討吧!

鄭珍家居樂安江畔，距云門墱不遠，長年細致觀察，所以這首詩把云門墱雄奇的風光寫得有聲有色，宛然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