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南園》唐山水詩鑒賞

李賀

小樹開朝徑，長茸濕夜煙。

柳花驚雪浦，麥雨漲溪田。

古剎疏鐘度，遙嵐破月懸。

沙頭敲石火，燒竹照漁船。

李賀有《南園》組詩十三首，此選其一。

這是一幅南園風景的畫卷。

“小樹開朝徑，長茸濕夜煙。”是晨景。小樹叢中的晨霧飄散了，曲曲彎彎的林間小路展現(xiàn)在眼前，路邊蒙茸細草沾滿露水，青蔥潤澤。這兩句寫出了清晨的朦朧的色彩，寫出了清晨的水氣和涼意，一股清新的氣息迎面撲來。

接下來是寫白晝的景色： “柳花驚雪浦，麥雨漲溪田。”詩人沿著林間小路，信步來到溪水旁邊。呀! 溪邊淺灘上竟鋪了一片白雪! 定睛看去，原來是飄落的柳絮。雨后的溪水上漲了，田里的水也平平滿滿。春水豐足，表現(xiàn)了旺盛的生機，適意和愉悅之情油然而生。

五六句寫暮色。“古剎疏鐘度”，古剎沉重低緩的鐘聲在暮色中回蕩，更顯出了田野和田野的天空的寂寥開闊。“遙嵐破月懸”，遠遠的山嵐上，一輪缺月高懸著，使人感到蒼茫和悠遠。古剎與遙嵐，疏鐘與破月，兩兩映襯; 有物，有聲，有色; 有虛有實，創(chuàng)造出一個幽深疏野的意境。

“沙頭敲石火，燒竹照漁船。”這末二句寫漁家夜捕的情景。漁人在河邊沙灘上敲石取火，點燃竹火把，引誘魚群靠攏漁船。我們仿佛看見了水邊閃閃的火星，看見水波上搖曳的光影。夜的深沉，夜的寂靜，夜的無邊的暗黑，都傳達出來了，而且富于詩情畫意。

李賀的詩，構思奇特，獨辟蹊徑。這首五律，在結構上頗似中國畫的長卷，用移步換形的方法，依次描寫清晨、白晝、黃昏、夜晚的景色，借助讀者的想象構成一幅立體的南園春色圖。這首詩，不是客觀的寫景，詩人在景中融入強烈的主觀意識。“小樹開朝徑”的“開”，“長茸濕夜煙”的“濕”，“柳花驚雪浦” 的“驚”，這些動詞都是詩人的主觀感受，它們把平常的景色一下就升華到詩意的境界，傳神而富于情趣。詩人寫林間小道、小草露水、溪邊柳絮、春雨麥田、古剎晚鐘、遠山明月、水上漁火，不僅具有濃郁的田園氣息，而且透發(fā)出一種超然塵世的寥蕭淡泊之情，構成一種深邃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