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賀鑄·蝶戀花》

賀鑄

幾許傷春春復暮^①，楊柳清陰，偏礙游絲度。天際小山桃葉步^②，白蘋花滿湔裙處^③。竟日微吟長短句^④，簾影燈昏，心寄胡琴語。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淡月云來去。

【鑒賞】這首傳統題材的傷春詞借典型的暮春之景抒寫了一位年青女子愁情難遣的淡淡哀傷。

上闋寫人物白天的所見所思。春天一到，人自然有韶華易逝的傷春之感，但畢竟已是暮春時節。幾度如此感傷，也無濟于事。起句充滿傷春而無奈的感嘆。“楊柳清陰，偏礙游絲度。” 楊柳已是綠葉滿樹、陰涼匝地了，樹枝已不是初春時的柔嫩輕拂，也沒有撩撥起人的愁思，但她依舊愁緒滿懷，于是到花徑散步，到水邊徜徉，以遣春愁。“天際小山桃葉步” 一句既寫出人物的容貌體態美，又寫出人物游時所見的暮春景象。她尋著往日行蹤來到以前浣洗衣裙的地方，只見遍地蘋花。古人有采摘蘋花寄贈以表思念的習俗。所以這里寫蘋花有暗示人物見花思人、重溫往昔的心理作用。出游是為了排遣愁緒，但結果卻適得其反，可見 “傷春” 之意的濃重。

下闋緊承上闋傷懷，主要寫人物夜間的寄情舉止，先敘事后寫景，融情于景。她游春之后回到住所，憶昔懷人的思緒使她反復不停地吟詠詞章以解思念。不知不覺已是深夜，油燈將盡了，然而心中的愁情卻越來越濃烈。于是她又輕撫胡琴，以琴聲寄托相思。正在此時，下起零星微雨，一會兒又風吹云散，風停雨住，只見夜空中一彎纖月在流云中穿行。結語對疏雨、微風、纖云、淡月的細膩描繪，烘托出深夜的凄清氛圍，同時也寫出人物對夜景的細致觀察，以此來暗示出她輾轉難眠的心緒。景與情相諧，正如周濟所說： “方回熔景入情故秾麗” (《箋注》)。結語這兩句，比作者稍早的李冠詞中也有，顯然是屬賀鑄的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