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綸·塞下曲①四首》唐詩賞析,《塞下曲四首》原文與注釋

盧 綸

之 一

鷲翎金仆姑，燕尾繡蝥弧。^②

獨立揚新令，千營共一呼。

【注釋】 ①塞下曲：樂府詩題。原詩六首，這里選錄四首。②鷲翎：大鷹羽毛。金仆姑：箭名。《左傳·莊公十一年》： “公以金仆姑射南宮長萬”。燕尾：旗上飄帶。繡蝥弧： 《左傳·隱公十一年》： “潁考叔取鄭伯之旗蝥弧以先登。”

【鑒賞】 此詩為組詩的第一首，寫將帥的威嚴，軍容的整肅，以及全軍將士團結(jié)一心、同仇敵愾的精神氣概。

一二句 “鷲翎金仆姑，燕尾繡蝥弧”，寫飛箭系著大雕的羽毛，師旗綴著錦織的飄帶。三四句“獨立揚新令，千營共一呼”，寫將軍用鏗鏘的聲音，發(fā)布新的戰(zhàn)斗號令，旄下的千萬士兵齊聲陣陣呼應(yīng)。

這首詩是寫動員出發(fā)時的一種雄壯的聲勢，一二兩句相對，寫得如臨其境。三四兩句寫得如聞其聲。

之二

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①

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②

【注釋】 ①夜引弓：指夜間射獵。引，拉。②石棱：石的突起部分。

【鑒賞】 此為組詩的第二首，寫將軍夜獵，見林深處風吹草動，以為是虎，便彎弓猛射。天亮一看，箭竟然射進一塊石頭中去了。通過這一情節(jié)，表現(xiàn)了將軍的勇武。

首句 “林暗草驚風”，寫將軍夜獵場所是幽暗的深林。當時天色已晚，一陣陣疾風刮來，草木為之紛披。不僅交代了時間、地點，還制造了一種氣氛。右北平是多虎地區(qū)，深山密林是猛虎出入的地方，而虎又多在黃昏后出動，“林暗草驚風”，只一 “驚”字，就令人自然聯(lián)想到其中有虎，渲染出一片緊張的氣氛，也為下文將軍 “引弓” 作了鋪墊。次句 “將軍夜引弓”，寫射。但詩人不言 “射” 而言 “引弓”，這不僅是因為詩要押韻的緣故，而且因為 “引” 是 “發(fā)” 的準備動作，這樣寫表現(xiàn)了將軍的動作敏捷有力、從容不迫，既有氣勢，又形象鮮明。

后兩句 “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寫 “沒石飲羽” 的奇跡。第二天，將軍搜尋獵物，發(fā)現(xiàn)中箭者并非猛虎，而是蹲石，令人讀了，始而驚訝，繼而嗟嘆。原來箭桿尾部配有白色羽毛的箭，竟 “沒在石棱中”，箭深入石。這樣寫不僅有時間、場景變化，更為曲折，而且富有戲劇性。

這首詩敘事扼要。借漢朝飛將軍李廣的故事，表現(xiàn)軍中主帥的英勇

之 三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①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②

【注釋】 ①月黑：指無光。雁飛高：形容無聲。單于：古時匈奴最高統(tǒng)治者，這里代指入侵者的最高統(tǒng)帥。②輕騎：快速的騎兵部隊。

【鑒賞】 此為組詩的第三首，刻畫了將士不畏艱苦，勇赴疆場的場面。盧綸雖為中唐詩人，其邊塞詩卻依舊是盛唐氣象，雄壯豪放，字里行間充滿著英雄氣概，讀后令人振奮。

一二句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寫敵軍的潰退。詩人用先果后因的手法，寫出邊地寒夜的肅殺清冷。欲雪的天空彤云密布，遮蔽了月光，一行大雁不知受到什么驚擾，急急地飛過夜空。一個“雁” 字，既點出季節(jié)，同時又讓人想到這沉沉夜幕下可能隱藏著什么詭秘。是誰驚起原已安棲的雁群，原來是趁著這樣一個漆黑的寂靜的夜晚，敵人悄悄地逃跑了。

盡管有夜色掩護，敵人的行動還是被我軍發(fā)現(xiàn)了。三四句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寫我軍準備追擊的情形，表現(xiàn)了將士們威武的氣概。一支騎兵整隊欲出，夜里行軍，不辨人馬，惟可見弓刀寒光閃閃，大雪被風刮得漫天飛舞，沾滿了兵器。這是一個多么緊張而又扣人心弦的場面! 詩人略去其他場面不寫，專寫“滿弓刀” 這一點，既切事理，又照應(yīng)了首句，表明 “月黑” 是因天在釀雪。

這首詩寫克敵制勝的豪情，卻不對戰(zhàn)斗作正面描繪，只寫了雪夜聞警、準備出擊的場面。從這首詩來看，詩人很善于捕捉形象、捕捉時機。詩人不僅抓住了具有典型意義的形象，還能把它放到最富有藝術(shù)效果的時刻加以表現(xiàn)。詩人用一兩個短鏡頭，把自己所要頌贊的邊軍將士豪邁、勇敢刻畫了出來，收到了言盡而意未盡的效果。

之 四

野幕蔽瓊筵，羌戎賀勞旋。^①

醉和金甲舞，雷鼓動山川。^②

【注釋】 ①幕：軍隊中的營帳。瓊筵：珍貴的筵席。勞旋：勞，慰勞; 旋，凱旋。慶賀得勝歸來。②雷鼓：擂鼓。

【鑒賞】 此為組詩的第四首，寫將軍凱旋受賀的情事，描繪歡慶勝利的場面。盛大的慶筵，異族的祝賀，乘醉的狂舞，咚咚的鼓聲，構(gòu)成一幅生動的畫面。

一二句 “野幕蔽瓊筵，羌戎賀勞旋” 的意思是： 在野外，擺下勝利的喜筵，羌戎兄弟紛紛前來，慶祝凱旋。不說 “將士” 賀勞旋，偏說 “羌戎”，是深一層說法。可見將軍不但勇能卻敵，而且德能感人，就是 “羌戎” 異族，也來慶賀凱旋。

三句 “醉和金甲舞”，寫將軍之樂。四句 “雷鼓動山川” 以 “山川” 映“野” 字，寫出一種熱鬧的情景。三四兩句寫身著金甲的將士乘醉起舞，咚咚的擂鼓聲，震動了山川。

全詩寫得慷慨、豪邁，爽朗、明快，令人振奮。

盧綸的 《塞下曲》組詩，氣概昂揚，聲韻響亮，宛如戰(zhàn)歌，讀之使人精神振奮;字凝句煉，在邊塞詩中別具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