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慎

誰是鐵拐^①，形跛長年^②。

芒鞋何處^③，醉倒華巔^④。

【注釋】

①鐵拐：即鐵拐李，傳說中的“八仙”之一。相傳他學道于太上老君，神游時為其徒誤焚尸身，魂魄無所依，遂附身餓死者尸身。因此蓬頭垢面，袒腹跛足，狀貌奇丑。用水噴依身竹杖，化為鐵拐，身背葫蘆，云游天下，故名為“鐵拐李”。②跛(bo)：一足瘸。③芒鞋：草鞋。蘇軾《定風波》：“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④華巔：頭發花白。華，花白。巔，頭頂。

【評說】

本詩選自天津藝術博物館、遼寧博物館以及南京圖書館所藏黃慎《醉眠圖》題詩。

《醉眠圖》構圖奇特，畫家將鐵拐李、葫蘆、包裹以及拐杖堆垛在一起，構成一個三角形的輪廓。鐵拐李的頭部碩大光禿，前額凸出，再加以畫家赭色渲染，更是油光可鑒;頭發、眉毛蓬亂，都是用禿筆刷涂而成，他的臉略帶浮腫，眼瞼下垂，已淋漓盡致地表現了鐵拐李沉醉中特有的形象和神態。人物在畫家筆下窮形畢相，達到了極為傳神的藝術效果，但他在畫中所著意夸張的、最為成功的倒不是人物本身，而是鐵拐李的大酒葫蘆。以禿筆揮灑，大膽潑辣，一氣呵成，僅用幾筆線條勾出，化實為虛，但立體感、質感極強。背景的空白中更是以淡墨暈染出彌漫的酒氣，化虛為實，葫蘆中冒出的酒氣，如煙似霧，手法夸張，使整個畫面浸染于酒氣熏天之中，而鐵拐李卻仍舊抱著葫蘆呼呼大睡。右邊的草書題詩，猶如醉后揮灑，酣暢淋漓，痛快沉著，與畫面上的這一切相配，渾然一體，天衣無縫。再看所題內容，也是畫中人酣醉后的可笑之舉，欲問芒鞋何處，早已不知去向，究其原因，乃是酒醉使之昏頭轉向，不省人事。綜觀《醉眠圖》，詩、書、畫和諧統一，全畫以一個“醉”字綰合，表現得獨特生動，自然逼真，堪稱精品佳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