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兩宋詞·趙希邁·滿江紅》趙希邁

趙希邁

三十年前，愛買劍、買書買畫。凡幾度、詩壇爭敵，酒兵取霸^①。春色秋光如可買，錢慳也不曾論價^②。任粗豪、爭肯放頭低，諸公下。今老大，空嗟訝。思往事，還驚詫。是和非未說，此心先怕。萬事全將飛雪看，一閑且問蒼天借。樂馀齡、泉石在膏肓^③，吾非詐。

注釋 ①酒兵：古人謂酒能消愁，如兵能克敵，因稱酒為“酒兵”。②慳(qiān)：缺少。③膏盲(gāohuāng)：古人把心尖脂肪叫“膏”，心臟與膈膜之間叫“肓”。常用以指藥效無法達到的地方。《左傳·成公十年》：“疾不可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達之不及，藥不至焉，不可為也?！?/p>

鑒賞 這是一首自述詞。敘述了作者三十年前后思想、性格的巨大變化。

上闋回憶青年時期縱情詩酒，豪放不羈的生活。三十年前，作者正值青春年少，“愛買劍”，既說明青春活力，尚俠好武，也隱有報國殺敵的志向;“買書買畫”，說明他知識廣博，才華橫溢。與那些文弱書生不同，他不但能夠“詩壇爭敵”，而且在酒場上也毫不含糊，鮮有對手，早早練就了一副折沖樽俎的本領。他習得文武才能，志存高遠，期待有一天為朝廷建功立業，顯世揚名。李白《將進酒》詩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碑敃r他雖然囊中羞澀，但遇上良辰好景，還是“斗酒十千恣歡謔”的。在酒場，他意氣豪爽，當仁不讓，處處爭強好勝，以致人們都敬畏他三分。由此，作者那種雄心萬丈，一心要出人頭地、睥睨一世、顧盼自雄的形象也就描繪得栩栩如生了。

下闋敘述詞人如今退隱林泉，徜徉于山水之間，再也不敢評是論非，對待世事也不像以前那樣執著和爭強好勝了。他時時刻刻表現得“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詩經·小雅·小旻》)，一心只求能安度余年。能活到這樣的年齡，他已經感覺很滿足很感激了。平時他愛山水泉石成癖，如今病入膏肓，不可救藥，這也說明了他隱居在山林，一刻也不想離開的思想。對比前后的思想、性格，詞人發現有了很大的轉變，自己也覺得“嗟訝”和“驚詫”。當時正值南宋末年，官場腐敗黑暗，社會動亂不堪，才能之士沉郁下僚，沒有出頭之日，作為尋常百姓的他們能“茍全性命于亂世”就已經很慶幸了，更沒奢望“聞達于諸侯”(三國蜀諸葛亮《出師表》)了。

此詞語氣雖然粗豪，但流露出來的是真性情，真感受，正如詞人所云：“吾非詐。”同時，全詞也反映了南宋時期黑暗的現實使得許多血氣方剛的男兒壯志落空，理想破滅，思想性格也自然發生了驚人的變化。作者的遭遇也是許多仁人志士經歷的生動寫照，因而容易引起人們感情上的共鳴。(李飛躍)

集評 清·陳廷焯：“粗豪中有勁直之氣。詞品不必高，而筆趣甚足?！?《詞則·放歌集》)

山水圖 【清】 方薰 江蘇常熟市文物管理委員會藏

鏈接 宋代的文化名城——溫州。兩宋時溫州隸屬兩浙東路，度宗咸淳元年(1265)改稱瑞安府。北宋時手工業已有相當水平，有造船、造紙、漆器等部門。哲宗元祐五年(1090)所造漕船額為全國第一。生產的紙張“蠲紙”潔白堅滑，向為貢品。漆器制作精巧，享譽全國。南宋時為外貿口岸之一，曾設有市舶務;文化藝術也出現繁榮局面。由薛季宣等開創，葉適集大成的永嘉學派，是浙東學派中堅，與朱熹的理學、陸九淵的心學鼎足而三。徐照、徐璣、翁卷、趙師秀組成的“永嘉四靈”，繼江西詩派后在南宋詩壇獨樹一幟。民間文人創造了我國最初比較完整的戲劇“溫州南戲”，對后世戲曲發展產生深遠影響。江心嶼龍翔寺為南宋名剎，時有日本僧人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