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憶秦娥 詠桐》·李清照

李清照

臨高閣，亂山平野煙光薄。煙光薄，棲鴉歸后，暮天聞角。斷香殘酒情懷惡，西風催襯梧桐落。梧桐落，又還秋色，又還寂寞。

這首詞，名為“詠桐”，實則是抒寫感時傷老、抑郁孤寂的心情。

女詞人確實不愧為詞壇高手，明明是在抒情，全詞卻只有一句是直接寫情，這就是“斷香殘酒情懷惡”。這一句是籠罩與貫穿全篇的核心。詞人為什么“情懷惡”呢?她被迫棄鄉南渡之后，目睹了山河破碎、人民流離喪亂的慘痛現實，自己又遭際一連串的不幸：淪落異地，丈夫喪亡，文物失散，又遭人惡意中傷等，她能不“情懷惡”嗎?一個“惡”字，道出了詞人國破家亡的無限悲痛。因此，全篇詞都圍繞這一主題句展開，一切描寫都與之相關。詞的上片描寫詞人登臨高閣的所見所聞： “亂山”、“平野”、“煙光薄”。“煙光薄”表示時間，即有光但淡而薄，是天色將黑之時，所以烏鴉歸巢，傳來了報時的角聲。詞人的孀居孤寂浸透在字里行間。下片則直抒“情懷惡”的因由： “斷香”、“殘酒”、“西風催襯”、“梧桐落”、“秋色”、“寂寞”，將觸發詞人孤寂冷寞的情懷景物，描寫得淋漓盡致，極盡所能地烘托出“情懷惡”的題旨。在這里，“梧桐落”與上片的“煙光薄”一樣，都是寫外景，后者是說時間將晚，前者則是強調秋天的到來。詞的題目是“詠桐”，全詞僅“梧桐落”寫桐，而它卻是使詞人觸景傷情的觸發點，詞人遣詞行文手法的高妙，于此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