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一叢花令》·張先

張先

傷高懷遠幾時窮。無物似情濃。離愁正引千絲亂，更東陌、飛絮濛濛。嘶騎漸遙，征塵不斷，何處認郎蹤。雙鴛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橈通。梯橫畫閣黃昏后，又還是，斜月簾櫳。沉恨細思，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

這首詞寫的是一位女子在她的情人離開之后，獨處深閨的相思和愁恨。上片倒敘，先寫出由自己切身的具體感受而悟出的一般的道理。將離別之苦、相思之情，概括為“傷高懷遠”。“幾時窮”，是問句，“無物似情濃”。所以這“幾時窮”，事實上乃是說無窮無盡。第三句接著由一般的、概括的敘述延伸到具體的、個別的描寫。離愁的紛亂，用千絲楊柳來比喻，不但將情和景巧妙地結合在一起，而且將抽象的感情形象化了。“更東陌”兩句，在寫景方面是自然的聯系和開拓，在寫情方面則是進一層地展示了她的內心活動。“嘶騎”以下，直揭愁恨的由來，這三句是寫別后登高，心中所想，目中所見的情景。下片由景及情。“梯橫”二句，直接首句“傷高懷遠”來。“又還是”三字，下得巧妙，因為它不但點明了黃昏難遣，入夜尤其難遣，而且暗示了不但此夜難遣，夜夜也都難遣的心情。歐陽修極其推重結尾兩句，正是因為它通過這個具體而新奇的比喻，表達了女主人極細微而深刻的心思，揭示了她在寂寞的生活中，有多少自憐自惜、自怨自艾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