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江南柳》·張先

張先

隋堤遠，波急路塵輕。今古柳橋多送別，見人分袂亦愁生，何況自關情? 斜照后，新月上西城。城上樓高重倚望，愿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據《苕溪漁隱叢話》、《古今詞話》等書記載，當時人們曾送給張先一個美稱： “張三中”，“謂能道得心中事、眼中景、意中人也”。試看《江南柳》這首小令，就非常典型地表現出了抒情主人公的“心中事”、“眼中景”與“意中人”。

本詞上闋集中地表現了詞人所歌詠的女主人公的“心中事”——依依惜別之情?！八宓踢h，波急路塵輕”，詞人先從“眼中景”寫起，由“眼中景”引出“心中事”，可謂由景入情，以實寫虛。詞人不正面描寫她此時此刻的悲愴情緒，而是用她“見人分袂”而“愁生”，襯托他“自關情”的情懷。

下闋全以“眼中景”寫“心中事”，而“意中人”亦無處不在也。詞人獨特地把握住了從黃昏薄暮到新月初升之間的奇妙的一瞬。她望著那鉤金鐮刀似的彎彎新月，也許想起當年在蛾眉月下依偎喁語的美妙時辰，于是心兒更不勝離別之苦的咬嚙，而急急爬上城頭高高的城墻，再一次矚望已經消失得不見蹤影的“意中人”。“愿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女主人公登上城樓之后，于無限失望惆悵中突發了一個多么美妙的奇想：她但愿自己能變成天上那彎亭亭的新月，即使“意中人”在千里之外，她也能時時伴隨他一起遠行。這是女主人公慧心的想象，也是詞人浪漫主義表現手法的十分精妙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