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西江月 夜行黃沙道中》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fēng)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zhuǎn)溪橋忽見。^②

【注釋】 ①黃沙：指黃沙嶺，在上饒西面。②社林：土地廟周圍的樹林。轉(zhuǎn)拐彎處。

【譯文】 明月之光驚起了枝頭棲息的喜鵲，半夜里涼風(fēng)習(xí)習(xí)，蟬也隨著叫喚。稻花香里傳來一片歡快的蛙聲，象是在向人們匯報一個大豐年。

七八個星星鑲嵌在很遠(yuǎn)的天邊，兩三點細(xì)雨飄灑到了山前。那片熟悉的茅頂酒店現(xiàn)在怎么不見了?拐彎過了溪橋，它就在土地廟的樹林子邊!

【集評】 清·許昂霄： “后疊似乎太直，然確是夜行光景。”(《詞綜偶評》)

現(xiàn)代·顧隨：“稼軒之詞，固以意勝。以意勝，則不能無所謂。此稻花香中蛙聲一片，固與《鵲橋仙》中之‘千頃稻花，‘一天風(fēng)露”同其旨趣。然彼早釀成，此曰豐年，彼為因，為辛苦，此為果，為享受。‘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真乃鼓腹謳歌，且忘帝力于何有，千秋之盛事，而眾生之大樂也。而稼軒之所以為稼軒者乃于是乎在。尚何須說‘別枝驚鵲’、‘半夜鳴蟬’之簇簇新，與夫稻花、鳴蛙之于鼻根、耳根，異乎其他詩人詞人所染之香塵、聲塵也耶?復(fù)次，過片‘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一聯(lián)，粗枝大葉，別具風(fēng)流。元遺山《論詩絕句》盛稱退之《山石》句之有異于女郎詩。持以較此，覺韓吏部雖然硬語盤空，而飾容作態(tài)，尚遜其本色與自然。”(《倦駝庵稼軒詞說》卷下)

【總案】 此詞為稼軒農(nóng)村詞中較有代表性的名篇。優(yōu)美的夏夜之景，以輕快靈活的抒情筆調(diào)出之。眼中所見，耳中所聞，似乎隨意拾取，略加點染，置入畫面，粗枝大葉，別具風(fēng)流。疏淡的自然景色適足以反映作者胸次曠達(dá)，略無纖塵。閑情與美景融合在一起，幾乎不可分。其長處不止情景逼真，更在于境界高潔、清新、自然、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