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拋球樂》

坐對高樓千萬山，雁飛秋色滿闌干。燒殘紅燭暮云合，飄盡碧梧金井寒。咫尺人千里，猶憶笙歌昨夜歡。

【譯文】 坐在高樓上面對遠處的群山，秋高氣爽，鴻雁分飛，活象畫圖充盈欄干。天已晚，暮云合，點燃紅燭燒殘一支又一支;秋已深，金井寒，零落梧葉飄盡一葉又一葉。咫尺千里，人在何方?還記得昨夜此刻笙歌齊奏令人歡。

【集評】 近代·俞陛云：“‘酒罷歌馀’、‘逐勝歸來’、‘梅落新春’三首聽歌對月，紀歡娛之情。‘霜積秋山’、‘盡日登高’、‘坐對高樓’三首人散酒闌，寫離索之感。能于勁氣直達中含情寄慨，故不嫌其坦直。此五代氣格之高也。”(《唐五代兩宋詞選釋》)

【總案】 鐘嶸曾說：“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形諸舞詠。”(《詩品序》)陸機亦云“悲落葉于勁秋，喜柔條于芳春。”(《文賦》)大自然之永恒運轉，固然可以使人產生人生短暫無常之慨嘆。然而大自然四時景物之變化、草木之搖落，也可以使人產生美人遲暮、離別難逢之悲感。馮延己這首詞也是如此，詞人借景抒情，副情入景，含蓄婉約、意蘊深沉，十分耐人尋味。起二句倚樓眺望，遠處的群山、天空的雁字，恰似一幅畫圖，發人深思，引人遐想。中二句“紅燭暮云”、“碧梧金井”，一近一遠，一小一大，景為情設，情因景生，入目而來，無非“殘”、“寒”的凄冷、傷感情境。結二句筆鋒變換，咫尺天涯，人在千里之外，然而昔日歡聚的笙歌之夜尚悠悠在目，使人不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