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烏夜啼》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¹。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fēng)?！　‰僦瑴I，相留醉，幾時重²?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釋】

1.謝：凋謝。

2.胭脂淚：女人的眼淚。此句從杜甫《曲江對雨》“林花著雨胭脂濕”化出。



【譯】

林間的花朵

凋謝了

春日的

姹紫嫣紅，

太匆匆。

怎奈何

那凌晨的寒雨

夜晚的風(fēng)!



殘花凋零

像是流過美人

面頰的淚水，

使我沉醉迷蒙，

更何況，此一去

何日再重逢?

唉!人生長有恨呀，

流水長向東。



【評】

此詞敘寫由“林花紅落而引發(fā)的一切有生之物的苦難無常之哀感”(葉嘉瑩《靈溪詞說》)。詞人遭際家國亡破之慘痛，故而敏感于一切有生之物，敏感于朝來之寒雨晚來之風(fēng)、與那匆匆凋謝了的春紅共同悲泣。“太匆匆”、“幾時重”，都充溢了深沉情感，并且將這種有生之物視為人類的同類，視為自己至親至愛的摯友。“胭脂淚”，從杜詩“林花著雨胭脂濕”中巧妙化出，架起了由人類到植物的橋梁，由客體而主體的紐帶，既然“林花著雨”，猶如自己所珍愛的情人的眼淚，那就自然引發(fā)了生離死別的感受，“留人醉，幾時重”，由此進(jìn)一步生發(fā)出“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的嘆息。如唐圭璋先生所評析：“以水之必然長東，喻人生必然長恨，語最深刻?！允恰?，尤能揭出人生苦悶之意蘊。此與‘此外不堪行’， ‘腸斷更無疑’諸語，皆以重筆收束，沉哀入骨。”(《唐宋詞簡釋》)